“哀家虽缠绵病榻，却未老眼昏花，听说皇贵妃痛失爱子，哀家身为太后，不能不亲自过来探望。”

太后唇色泛白，一脸病容，若非为了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她穿过众人，上坐主位，孙竹息自去了里头。

“皇帝就算爱惜皇贵妃，也要顾念雯嫔肚子里的皇嗣才是。”

“来人，给雯嫔赐座。”

一众妃嫔还都拘着礼，太后却要将那个犯了错的先扶起来。

大家心里难免不服气。

苏培盛刚要替皇帝解释，皇帝直接打断：

“不必了，苏培盛，传旨下去，乌拉那拉氏谋害皇贵妃和皇嗣，着褫夺封号、废为庶人，拖去慎刑司，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这道口谕一出，连甄嬛都目瞪口呆。

系统连哇了好几声：【皇帝不是最爱顾全大局吗？怎么不顾了？太后还在，也这么不给面子吗？】

甄嬛：【闭嘴！不要影响本宫吃瓜！】

乌拉那拉雯若的希望没能撑过片刻，她吓得心跳漏拍，回过神来再三叩首，“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从未推过皇贵妃，是她摔倒的。”

她搬出武媚娘和王皇后争宠的例子，说武媚娘为除王皇后，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暗指年世兰为了争宠，不择手段，故意摔倒来嫁祸自己。

可她越是极力证明自己，皇帝越是憎恶她。

皇帝垂眸看着乌拉那拉雯若，面上没有半分同情，“区区妃嫔，竟敢自比皇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拖下去。”

乌拉那拉雯若只觉天塌地陷，一直以来不是皇帝想让自己当皇后吗？

怎么又成了自己狼子野心？

皇后低头暗喜。

“皇帝！”

太后一时气急，连咳数声，“雯嫔纵然有不到之处，可到底怀着你的骨肉，难不成你还要再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吗？”

还要再？

此事本就像根刺扎在皇帝胸口，尽管旁人并不都知晓，可太后如此毫无顾忌宣之于口，于皇帝而言，便是公开处刑。

皇帝幽幽转头，对上太后的眼神，似乌云笼罩的深渊，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拖下去！”

“皇上！臣妾腹中怀着您的孩子，您不能这么对我！”乌拉那拉雯若看到霍青云进来，连忙爬到太后身旁，“太后，太后娘娘救救臣妾——”

此刻的她，已无往日半点骄傲。

霍青云面无表情来拿人，手刚碰到乌拉那拉雯若，她便尖叫一声。

太后厉声呵斥：“放肆！哀家在这里，谁敢动她？”

她侧迈半步，将乌拉那拉雯若护在身后，看了眼皇后。

皇后不得不开口，她斟酌道：“八角亭中只有皇贵妃与婉柔二人，或许其中还有隐情，不若等皇贵妃……”

皇帝：“怎么皇后觉得，皇贵妃醒来还会替她求情吗？”

太后剜了皇后一眼，这个时候，竟还玩这样的小心思。

“皇贵妃心里有皇帝，众人皆知，只是她向来莽直，为了争宠，也不是没有失过分寸，哀家知道皇帝信她、爱她，可有时候过度的宠信，反而会让人无法无天。”

太后以为一句“失过分寸”，就能提醒皇帝，让他想起上次病重，是年世兰所为。

却不知这话，平白叫皇帝对年世兰多了几分愧疚与怜惜。

乌拉那拉雯若抓住机会再为自己求情，“皇上明鉴，就是再借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谋害皇子，何况臣妾亦怀有身孕，怎会不知其中凶险？又怎可能会如此心狠，去推皇贵妃娘娘？”

她这句不敢，在皇帝眼中就是个笑话。

李妃本就看不惯年世兰，又因皇帝对八阿哥格外宠爱，她怕福沛抢了自己儿子的皇位，此刻见太后偏帮乌拉那拉雯若，想着皇帝最后定会听了太后的，便做起了不合时宜的好人。

“雯嫔一向与人为善，从不与人争执，对几位小阿哥也是疼爱有加，平日就算受了委屈，也从不多言，倒是皇贵妃，向来蛮横任性，说不定……”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帝连声音也没有刻意提高，那威压却急速展开，是到了李妃也能识趣闭嘴的程度。

孙竹息从寝殿出来，在太后耳旁低语几句。

甄嬛注意到太后听罢还特意眼神寻求肯定，那孙竹息虽轻点头，却十分郑重而严肃。

她是宫里经年的老嬷嬷，什么没见过？

难不成她去里头一趟，看出皇贵妃的胎儿是假的？

随着太后点头，孙竹息朝皇帝行了一礼，直言皇贵妃胎儿有问题。

甄嬛的心跟着悬了起来。

“近五个月的胎儿，该如石榴大小，皇贵妃所出不过覆盆子大小，依老奴愚见，皇贵妃怀胎至多两个月。”

“两个月？”春常在大抵是忘了云答应前两日莫名其妙进了冷宫，“似乎那会子皇上正病着？”

她的意思是说，皇帝病着皇贵妃这胎，来路不明。

苏答应小声道：“先前宫中便有传言，皇贵妃的胎有问题，竟是真的？”

“怎么太医没说有问题，你们倒是一个个比太医还厉害。”

皇帝目光扫视四周，有意在那两位毫无眼力劲儿的新人身上略作停顿，两人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再不敢抬头。

“朕失爱女，心甚悲痛，着追封四公主为固伦怀曦公主。”

苏培盛心知此刻不该说话，可职责所在，不能不开口，“皇上，从未有先例……”

皇帝半合双眸，瞧了眼苏培盛，苏培盛选择闭嘴。

皇后不在意什么先例，她在意的是公主的封号。

“固伦公主？”

且不说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算不算个公主，就算是，她年世兰的女儿，凭什么封为固伦公主？

这道旨意昭告天下，跟废后有什么区别？

皇帝脱口而出来，可知是早有此想法。

皇后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小心翼翼道：“祖制、固伦公主乃是嫡公主才有的荣誉，皇上可是要封四公主为和硕公主？”

内殿一个人都没出来，皇帝心中牵挂，实在无意与这些人废话，他正准备迈步去内殿，余光瞥见乌拉那拉雯若。

他又看了眼霍青云。

乌拉那拉雯若满眼惊恐，她不明白，为何如山铁证压在年世兰身上，皇帝反而愈发向着年世兰，“皇上开恩，求皇上念在臣妾初犯，饶了臣妾这一回吧，等皇贵妃醒来，臣妾就向她赔罪，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皇帝神情冷漠：“你再求饶，朕一定将你赐死！”

太后于心不忍：“皇帝不顾亲生骨肉、祖宗礼法，难道连江山社稷也不顾了吗？”

“朕若执意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