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隋
作者:玄武季 | 分类:历史 | 字数:267.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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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偷罪
其刑的具体施法,就是用车轱辘按照叛令反复碾轧罪者的膝关节、踝关节、肘关节、指关节等部位。
目的就是让罪者疼痛难忍,牢牢记住犯罪的代价,并给围观者以警示。
至于没,就是没收全家财产,没全家人为奴。
可是,可怜的少女蒲月奴,到底窃什么了?
窃人了!
具体说,就是未经允许,私自偷了世子那高贵的种子,图不轨之谋。
不轨?
就是她妄图借种成功之后,暗自结珠,然后以此要挟头人家,好搭世子的便车走出猪野泽!
可是,匈奴人的贞洁观,什么时候就这么高逼格了?
按照匈奴人游牧民族的习俗,少男少女在婚前,享有绝对的性自由,
可是,如果是贵族和平民、奴隶之间,就很有些特殊了。
像梁初六,可以随便放浪。
但低等近似奴的蒲类,就不能随便对贵族放肆勾引。
当然,民不举,则官不究。
可问题是,贵为居次兼头人老婆的须卜儿,不干!
她,要给族内所有觊觎世子身体的那些浪妇们,提一个醒。
儿子,她是管不住。
可是借助于她的地位,却是可以临时给那些贱人确定一个罪名!
这,就是王室血统贵族们,拥有的特权!
惨叫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许许多多的休屠各女人们,被喊出来观刑。
而蒲月奴家的那点可怜的财产,能用的被抢夺一空,而破旧的毡帐、特别是那个曾经的爱巢则被付之一炬……
就当猪野泽休屠各部落的人们,被这场头人妻子制造的闹剧搞得鸡犬不宁的时候,无数个黑影趁着纷乱如鬼魅一般潜入村落……
他们目的很明确,并没有惊扰或刺探头人、贵人的聚集区域,而是分成两波后,一波留在村子里,一波直扑处于聚居区域东北方向的牧场……
不像阿布前世,猪野泽那时候已经完全干涸了。
可在这时代,猪野泽还是一个拥有两千六百平方里的内陆湖。
而它在远古时期,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三万两千平方里,是阿布那个时候青海湖面积的三倍还多。
围绕着石羊河、马城河补给的休塔泽和猪野泽,并非只有休屠各人一个部落。
只是现在休屠各人的规模最大,也最为彪悍。
据传,在这片沙漠绿洲上,生活着大约三四万的人。
西汉时期,休屠王子归附,大量的族人便被安置在这里。
同样,因为猪野泽的滋润,这里也是屯垦的重要区域,无数的汉人逐渐加入到这个地方。
从刚开始荒芜一人的野牧,到后来成千上万的来来此定居屯垦放牧,猪野泽成了武威郡一个人口稠密之地。
人口最多的时候,竟然达到十万人,汉王朝一直对她拥有着绝对的控制。
然后,东汉彻底衰落之后,中原陷入了彻底的分裂和混乱。
紧接着,北方的柔然人、突厥人相继兴起。
他们不断南下,进行袭扰和掳掠。
猪野泽,也难以幸免,多次成为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王朝厮杀的战场。
马城河和石羊河两岸的长城、烽燧、城障,目睹了一场场可歌可涕的厮杀……
猪野泽逐渐败落,人烟凋零,屯垦和牧场都被废弃……
等到大隋统一中原之后,这里已经几无人群。
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休屠各胡人、零星的汉人、羌人、突厥人,生活于此……
而原本连成一起的茫茫大湖,也因为气候的变化,彻底分成了南北两湖。
休塔泽,猪野泽。
这两个湖泊,实际上都算淡水湖,休塔湖只是稍微咸一点点而已。
此两湖,也是整个高越原、巴丹吉林沙漠、腾格里沙漠交汇处,最低的地方。
围绕着这两个湖周围,不高但绝对稳固的小山峦,阻挡住了四面而来的黄沙和狂风。
黑山、苏武山、小青山、头道山、四道山、半个山、北山、观音山、刘家山、来伏山、触青山、长沙岭、平顶山……
就像围着猪野泽大湖区的一颗颗守护神灵,均匀地坐镇四周。
在猪野泽东岸,即从苏武山开始,一直到半个山这一大片地区,有着临湖的大片湿地和缓坡。
这里,就是当年汉时的主要牧场和屯田所在之地。
现在,这里绿草如茵,却再也没有阡陌纵横的田地。
有的,只是在肥美的草丛之间,自由撒欢的马群、驼群 、羊群……
这儿,就是休屠各人的牧场。
也是大批从凉州牧盗取的战马,被放养的地方。
“好美!”
钻出草丛的阿布,望着夜色中泛着微微粼粼白光的湖面,不由心中赞道。
他长出一口胸中浊气,然后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湿润气息的湖边空气。
沙漠中的湖泊,很少有腥臭之味。
反而,有着一种淡淡的甜香。
深蓝色的天幕中,繁星点点,一轮细细的钩月悬挂在中天。
细微的湖水,拍击湖岸的波波声,让这里更加显得幽静神秘。
第147章 偷罪
“去搜搜,看看这里的情况!”
阿布借着星月光芒,用手势告诉灰六。
很快,灰六带着人分成几个小队,消失在夜色中的草丛之中。
狗子的吠叫声,很快就依次消失……
“阿鲁,想不想到湖里洗个澡?”
阿布一边比划着,一边已经开始麻溜地脱起衣服。
说实话,自从离开粟末地老家,阿布已经好久都没享受过,在自然环境中肆意游泳的幸福生活了。
离开张掖城这么久,更就没有洗过哪怕一次澡,甚至连脸也都没怎么正经洗过。
进入瀚海戈壁,水就成了生命,一滴也不可能浪费。
先前,还不觉得怎样。
毕竟沙漠里干燥,身上还算干爽。
可是现在,当看到这么静美的湖面,畅游一下的念头就像野草一样在心中疯张。
甚至,阿布能闻见自己身上那股由里到外散发的腥臊气……
唉,该洗洗啦!
洗洗,更健康!
灰白一条身子,宛如一条蛇一样,无声无息地滑入水中。
“呃——”
五月份的猪野泽水温,已经不是那么冰凉。
因为水层本身不厚,所以白天吸收的热量让湖面保持着些许的暖意。
“舒坦!”
阿布美得差点冒泡!
连续数日沙漠和荒野徒步带来的疲劳,一扫而光。
他稍微让身体适应一下,便深吸一口气,直直地沉入水底。
猪野泽的湖床,倾斜得非常缓慢,越靠近湖岸,就越是平坦。
阿布脚踩着湖床上细软的泥沙,缓缓潜行。
一些硕大的游鱼,直愣愣地瞪着这个陌生的两脚兽,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
估计阿布只要温柔地合拢双手,掐住她的鱼鳃,她也不会有任何挣扎。
匈奴人,特别是休屠各人,吃鱼仅仅是为了充饥。
绝大部分时间,他们主要以牛羊肉类、奶制品、面饼和野菜为主要食物。
马肉、牛肉、羊肉等这样的红肉,才是他们的最爱。
鸡、鸟、鱼等,并不常吃,
吃鱼、吃鸟,也只是那些生活在湖面上、湖岛上的蒲类人,以及零星生活在大湖周围的汉人们,才干的事情。
“来一条炭烤鱼,也是好的呀!”
阿布在清澈的湖水中,看着在折射的星光月影下清晰可见的大小鱼儿,强忍着吞下了口水。
缓缓地,从老远的湖面上,他露出眼睛。
便看见刚才下水的巨石旁边,已经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篝火。
呵呵,这些臭小子,动作挺快的啊!
游回岸边,紧张的胡图鲁长出一口大气,赶忙把衣服拿出来让他出好。
这时,灰六过来比划“OK”!
阿布点点头,掏出胸口的金笛,无声地吹了三下。
不一会儿,夜空中出现一个黑点。
白青盘旋了一下,然后像箭一样落了下来。
当她落在阿布的肩膀上时,还不忘傲娇地忽闪几下巨大的翅膀。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就连篝火的火苗,也被她扇起的狂风吹得东倒西伏、火星四溅。
“好啦!好啦!”
“知道你辛苦啦!”
阿布解下白青腿上的竹筒,又亲自准备好水和几块狗肉。
白青站立在石头上,喝了点水,却歪着脑袋看了半天这种味道新奇的鲜肉。
然后,她似乎看了看阿布,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啄食。
可能感觉还不错,于是她张开嘴,开始愉快地吞食。
阿布借着火光,看了看布条上的信息,想了想。
让后示意胡图鲁将猪野泽周边的地图拿了出来,仔细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
他掏出墨水笔,刷刷地写下好几行字,然后卷好塞进了竹筒,封好。
白青的身影,消失在了夜空。
阿布他们,开始了一场丰盛的烤鱼和烤狗肉大餐。
猪野泽东岸的牧场,面积宽阔。
当牧场中的牧人和看守被清理之后,并不担心这儿会被十里之外的休屠各人发现。
即使有一些零星的牧人,发现这边有火光,也根本不会在意。
在湖边的草场上,牧人、渔民、猎户在夜晚堆篝火取暖、防狼,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表现得越喧闹,越会让周围的人感觉到越安心。
反而,是那种在夜色中默默乱窜的人,倒是很容易引起牧民或猎户的警惕。
这种人,不是盗马贼,就是官府探子。
再者,就是那些无耻的专门混帐篷的淫棍!
这些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放狗去咬,那都是轻的。
动静大的,就是躲在暗处一通冷箭,然后发出警报和鸣镝,招呼更多的族人过来捉拿……
阿布留在休屠各人村落里的队员,将对牧场这个方向的进出口,进行严密封锁!
如果有暴露的危险,他们将制造特别的混乱,以转移部落里武士们的注意。
匈奴人全民皆兵的习惯,仍然被屠休个人完美地继承了。
但他们已经开始不再逐草而居,而是过着相对定居定牧的生活。
比如,有了牢固的木头的、青砖的、泥巴的汉家样式房子。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仍然住在穹庐毡帐里面
或者做为奴隶,只能蜷缩在马棚的草垛之中。
并非猪野泽的休屠各人不想住在湖边,只是常常变幻湖岸线高低的猪野泽,总是随意淹没和退去那些适合搭放穹庐的地方。
所以他们的村落,最后选择在了马城河下游的东岸高台之上。
村子西边,就是马城河、石羊河。
村子南边,背靠黑山。
东边是苏武山,北边不远处就是猪野泽。
但适合饲养和放牧牲口的,却是在苏武山之后的湖沿地区。
因为周围都是无垠沙漠,倒是不太担心牲畜们会走失或被盗走。
至于会不会有人绕着湖岸,从另一边的求伏山西去或北遁,休屠各人更不会担心。
封锁!
因为屠休个各人的村落,就是恰好分布在黑山和求伏山之间这处纵向贯穿的平台之上。
其实,这处地方以前也是石羊河的古道。
后来发洪水,石羊河又分出了一条马城河。
这居于中间的旧河道,反而被两侧的河流削刮得越来越高。
最终,形成了两河、两湖、多山拱卫的一风水宝地。
难怪粟特人安修仁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就被这神奇绝美的地貌给征服。
同时,也把他的种子,热情地撒在这个苦难却也肥沃的地方!
但是,定居的生活方式,却算是捆住了休屠各人的腿脚,也禁锢了匈奴祖先们机动灵活的天性。
加上部族武士,都是零散而居,这就彻底废掉了他们快速出击的可能。
是的,屠休个人,梁赞的马匪,就是这个村落里的所有能上马的村民。
可是这支数量庞大的部族武装,在有了固定的屋舍和定居的生活之后,却没有学习和产生定居后必须拥有的固定化军营!
无疑,这是一个或许他们自己根本都没意识到的巨大错误。
无法组织快速有效的群体性反击和行动!
没办法,休屠各人当马匪,也才是这十几年的事情。
他们的战斗意识,已经随着老一代屠休个人一个个的逝去,变得淡薄和模糊多了。
他们现在的彪悍和血勇,只是在唤醒骨头和血液里那脉残存的记忆!
此时,许许多多男女老幼们,正齐聚在村子中央的祭祀台前。
看戏!
他们饶有兴趣地在这个舒适的夜晚里,围观头人的女人,杀鸡骇猴。
可怜的蒲月奴的惨叫声,她的父母兄弟姐妹们面如死灰的表情……都让族人们产生了一种看大戏的喜悦和快感!
枯燥、贫瘠、封闭的生活,不正需要如此八卦而精彩的活剧,来调剂?
也或许,其中还不乏一些妇人和少女,在恐惧中充满庆幸。
是啊,头人帅气、年轻、俊美、健壮的孤涂,谁又能不喜欢呢?
哪怕是一夕的欢愉,也会成为这封闭枯燥乏味生活中,一抹美好和靓丽的回忆啊!
哪怕,只是一瞬!
是的,有时候,一些奔放的女子,在河边洗浴晾晒的时候,还会彼此分享一些自己的风流韵史、奇美传闻……
包括和梁初六二之间的故事,细节……
这,也是这些匈奴女人们,自觉身为女人的少有乐趣!
她们放肆分享的时候,便觉自己不再仅仅是一件生育和劳作的工具。
风流韵事,能让她顿觉人生有了多彩的的意义之处。
是炫耀吗?
也许吧!
刹那绚烂的绝美,何惧坠入恶魔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