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本正经、客观而细致地介绍、分析军情的阿布，周围的人连连点头。

特别是王仁恭、李渊、李靖、陈棱等人，眼中异彩连连！

“好家伙，不知道这年轻的臭小子，竟然有这等本事！”

不说他具体带兵的手段如何，因为没见过。

“单就是这一手讲解军事形态的能力，就绝对不是一般人！”

“人才啊！”

“怪不得他口气那么大，还真是有点……唉，是福是祸耶？”

“看来假以时日，这小子绝对是大隋今后很难得的军事人才！”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若是将来为我所用，嘿嘿……”

“前途无量……怪不得皇帝那么亲厚这小子，虎父无犬子啊！”

……

这几个老家伙，各怀心事，心中很不平静，但脸上尽量保持着克制和寻常。

其他围观的人，除了感叹杨子灿对军前形势的熟悉之外，全在认真听讲和思考。

很明显，依照当前的形势，突厥人增兵，已经将形势恶化到极点。

突厥人背靠草原，来去自如。

可现在大隋是骨鲠在喉，左右为难！

巧妇，五米啊！

如果要调动中原大军北进，结果难料，后遗症也很严重。

一方面，将彻底破坏全国整体向好的剿匪局面，重新陷入巨大动荡！

另一方面，即使调军成功，但如果突厥人立刻挥师而去，那大隋将落得两头无功！

难啊！

这府军的轻易调动，现在谁都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再看如果突厥人南进，大概率将是沿着三条旧有路线，偏关口、娄烦口、雁门塞。

然而就这三点的防守，也是形势严峻！

关键是兵力！

当然，还有其他漫长的长城沿线，都有可能！

这么多地方，如果处处设防，那无疑会摊薄兵力、让防御能力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突厥人多股而进，防是防不住的！

但若是选其一点而守，那也是在押宝。

如果押不中，就会造成巨大的恶劣后果！

阿布以兵部名义的建议，便是重点设防雁门塞！

而偏关口、楼烦口，因为现在正是夏季，根据前线职方司和外候官的消息，其傍依的大河正是水量充沛的时期，并不易于突厥人渡河！

所以，对于这三个关口，可以次第分兵，但具体数量待定。

此外，可在马邑和雁门长城一带，也就是偏关口、娄烦口、雁门塞一线外围，设置一股强大的机动兵力！

等突厥人兵路确定后，选择战机，扰动打击敌军后方！

至于要不要召集其他各地援军，需要勘情斟酌！

阿布说完，行了军礼，便悄悄退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众人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暂领骁果卫大将军，还真是有点一军之帅的样子！

至于担任这兵部右侍郎的鸡肋之位，是绰绰有余！

虽然是暂领的大将军，尚算合格，至少表明这家伙不是草包，其表面业务相当娴熟！

杨子灿子之所以能胸有成竹，也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来之前受到广皇帝、宇文述、卫文升、杨义臣、樊子盖等人的耳提面命。

另一方面，主要是源自他本人对突厥对峙前线情况的超常熟悉！

去年编练骁果军的时候，他已经走遍了那些前线各处要点的千山万水！

他，一步步用双脚亲自丈量过！

在没有军事遥感地图和卫星实施传输的时代，一个将军想要带好兵、打好仗，除了临机决断，更在于对战场地理情势的准确掌握。

所谓，山形水势，排兵布阵，了然于胸！

现在，杨子灿至少已经做到了知己！

至于对突厥人的了解，他当然比在座的任何人都知道的要多、要细、要准确！

但这些东西，如果来自白鹭寺外候官则可，如果是自己的灰影、搜影的情报，那就得藏好！

这上面，如果露出了不该露出的东西，那绝对是灭门之祸！

再病的广皇帝，那也是一个广皇帝！

这上面，没商量，没感激！

一句话，在大隋的地盘上，要千万千万藏好粟末地的狐狸尾巴！

而提议在雁门关外围，保留一支精锐部队，就是阿布给大隋即将到来的雁门之战留下的活颗活子！

也是阿布的面对不测局面的一记后手！

这个上面，可不能袖手旁观。

让突厥人随意祸祸大隋、甚至是一干君臣，绝不是自己的本意！

更何况，许多人，也是很可爱的人！

随着杨子灿的军情说明会结束，军前会议进入高潮，正式进入讨论阶段。

这上面，杨子灿插嘴的地方很少。

自己太年轻且也没具体带兵经验，此时要少说话为妙！

至于马邑郡丞李靖、鹰扬府校尉刘武周、西河郡郡丞、楼烦郡郡丞等，更是不能轻易置喙，没多大资格，除非上级大佬点名。

能说话的，还是鱼俱罗、吐万绪、李渊、王仁恭、杨义臣、高德儒、王威、高君雅、陈棱等一线大将、大使、郡令等人。

第297章 边关风云起

最后能决定事的，自然是远在汾阳宫的广皇帝、“五贵”这些人！

……

这场会议，足足开了三天。

三天里，大家不仅讨论了新的兵力部署，而且还在兵部提供的沙盘上进行了兵略推演。

结果，有好有坏！

但完全之法，没有！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都拔的军事套路，很带有突厥人出其不意的游牧色彩！

中原军事力量，喜欢攻城拔寨！

而草原军事力量，最喜欢的是掳掠如风！

前者，像是拆迁专业户，后者更像是骑电驴子的抢匪！

想对付突厥这种抢匪，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壁清野、闭城死守！

此外，真的兵力不足！

所以，七月份的时候，太原一线各郡开始下达命令，各郡大城周围居民皆向城中转移，粮食物资也全部集中在各处要塞，重兵防守！

但是太原这里的好多大户，久经战乱，修建了无数家族村舍坞堡，异常坚固高大。

这些人，并不愿意放弃家园、躲入城中、等待那可有可无的未知入侵！

还有那些散居山野之间的猎户、牧民，全然不顾即将到来的风险，自在行走于山野之间。

杨侑的到来，让太原、娄烦、河内、雁门、马邑、云州、榆林等一线的兵马调度权力重归统一。

这是李渊等人，根本无法办到的事情。

因为不管如何权力高企，都不能真正单独完全掌握帝国突厥北线所有隋军正规军兵马！

皇太孙、太原留守，便宜行事，只有如此，才可以办到！

正因为杨侑的到来，原本分散掌握在郡丞、副留守、各郡县府兵鹰扬府校尉间的兵马，得到了有效的调度和整合。

杨子灿的骁果卫，进一步得到了加强！

骁果军就地开始招募民间武勇者，加入骁果军。

这一次，阿布指令沈光、王辨、麦季才、秦琼、阿古达哥等人，仔细筛选！

应募者，年龄需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身高四尺八寸以上，五官端正，体质强壮。

单丁者不要，成婚者不要，有犯罪记录者不要，且须报明三代以内家人的情况。

最后一项，猎户，农民，马夫，医生才可！

招募选拔两轮。

一轮中选者，参加为期二十日训练，淘汰不合格者发给盘缠离开。

剩下者，便开始正式的填鸭式残酷训练。

主要是纪律和服从！

便宜行事，就是好！

骁果卫，一下子扩张至八万！

但因为有了原来骁果卫的架子兵，这新兵很快就被修理得服服帖帖，训练以极端的速度进入状态！

因为骁果军选拔的人，本来就有一些武勇之能，这战斗力提升得就比府军快多了！

这个年代，府军固定且需要长期的定期训练，数量有限。

而民间并不是军户的人，练武者也非常多，特别是常常经受战争威胁的太原府一带！

阿布，这次可真是捡了大便宜！

岁月，就这样渐渐流逝。

阿布时常往返于西河郡、马邑郡、楼烦郡、雁门郡之间。

这家伙，凭着年轻、抗造，整日里带着骁果卫的军马，穿梭于边关山川之间。

“杨阎王”之名更盛，骁果卫大有变成铁脚板军的趋势，战马也经受了一次巨大考验。

还好，这阶段粮草十分充足，特别是为了应付突厥的威胁，在马邑南部腹地山区建立了一个秘密的大型军需仓库之后！

不过，这走走转转之间，让所有骁果卫的将军、士兵，对于北线的山山水水有了清晰而深刻的认识。

因为补给好，这骁果卫的体能素质上升的飞快，整合效果很理想。

拉练，是融合、整训老式军马的最好方法！

这虽然很考验部队的后勤和组织，但这是骁果军必须走的道路，也是唯一能凸出十二卫的生存机会！

骁果卫，不同于他们，就是赤裸裸的募兵！

当兵，吃粮，拿饷，然后将自己卖给帝王家！

募兵们，一旦深深理解了这个道理，勤快就成了他们自己最大的本钱和优势！

只是这战力，还无从证明。

这得实战！

看着骁果卫干得热火朝天，太子十率府的兵马，也被杨侑强令跟着跑了大半个月。

很快，他们的贵族头儿们就不干了！

这哪儿是当兵，这是把兵当牲口使用！

“灿哥儿，不跟你们玩儿了，算你们骁果卫厉害！”

“受不了啦，高抬贵手！”

……

好几个旧日的同僚找上阿布，请求放自家兄弟们一马。

阿布答应了。

但却提出一个折中条件，那就是在十率府来太原的三万人中，挑一万人出来，半个月一回，跟着自己的骁果卫训练！

至于其余的卫率人马，爱怎样就怎样！

还能怎样？

这些同僚们只能答应！

不说人家跟主子的关系，这杨子灿的头上，还顶着一顶叫太子少保的大帽子！

太子太师教文，太子太傅教武，太子太保保护其安全。

太子太保宇文述不在杨侑身边，现在太子少保杨子灿可不就是他们的老大？

保护太子安全，可不就是保安？

这保安，可不就是指挥负责保护太子的部队？

没毛病！

其实，在阿布的心里，很是想将杨侑的十率府五万人，全部好好的练一下！

这可是他杨侑未登基之前，能真正保命的家底！

可是，可是……

一万一万的搞，也行！

总比不管不训的好！

放任自流，原地踏步，这都对不起小杨侑对自己的信任，更对不起他姑姑杨吉儿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和嘱托！

唉！

债务缠身啊！

七月中旬开始，警讯不断。

先是灰影发来的情报。

言及东突厥牙帐大索数日，抓了无数汉人、商人、流亡无家者。

紧接着，在东突厥围绕九十九泉的赫尔盖大沙漠开始，一直延伸到克鲁伦河近万里之遥的广大草原上，无数突厥部族武装开始集结，并展开信息隔断和屏蔽。

南北商队，全部羁绊停留在原地，不得来往。

草原上，常常能看见急速奔驰的最精锐突厥狼骑——虎师。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大规模清扫草原上的所有可疑商队和奸细！

特别是汉人！

怪不得，最近突厥外候官的情报显得非常缓慢可疑，已经断了近半个月！

而派出去紧急联络沟通的特使，也不见传回只言片语。

怎么办？

得想办法把这情况报告给广皇帝和一众僚臣，突厥都拔可汗这是要搞事情啊！

只过了五日，正当阿布准备想招透露着紧急消息给朝廷的时候，外候官的情报终于姗姗来迟！

十万紧急！！！

阿布打开带血的密信，看着这时候最流行的拆字法秘语，便知道这是义成公主发出来的特大警告信息！

都拔可汗，倾全国之力，再次集结兵马二十万，突袭北巡的广皇帝！

二十万，加上已经陈兵边境的八万兵马，这是将近三十万的兵力！

且有不明势力加入，贺可敦无权查知！

看来，都拔肿起来了！还加入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

谁呢？这么神秘？

阿布很是诧异！

现在看来，都拔这是已经开始进行全面战争动员，已经将一些可靠的部族力量投入到这次南下袭击之中啊！

这是要不过日子的硬拼啊！

难道，他就不怕突厥的马匪之乱再起？

……

阿布沉吟片刻，马上用密语写了手令，唤出白青和灰五等人，将紧急信息分天空和陆地两路，发往突厥和粟末地。

看来，让突厥喘口气是错的！

瘟疫平息，白灾停止，牧民安定，马匪匿迹，属国暂缓策反……

这些，倒是让都拔产生了错觉！

看来进行年度修整的大图屯白烟炮部队和黑骑军，可以发动起来了！

契骨的阿热古思汉，先不用考虑他的忠诚度，先联合起来再说！

天神教，要起作用了……

打吧，趁你内部空虚，要你个好看！

不过大隋这边，也得看着点，不能让都拔轻易得逞，捡了大漏！

阿布叫过沈光和王辨，将军中的事情交代一番，便带领卫队带着密信，火速赶往汾州入汾阳宫面见广皇帝。

汾阳宫，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广皇帝顾不得病体缠身，挣扎着连续召开御前会议，杨侑在侧主持，

“五贵”悉数到场，宇文述、苏威，虞世基，裴蕴、裴矩，还有右仆射萧瑀。

各郡大员也赫然在列。

太原郡李渊、雁门郡王确、马邑郡王仁恭、五原郡张长逊、朔方郡梁师都、并州李仲文等。

统军大将有樊子盖、吐万绪、鱼俱罗、杨子灿等。

内史舍人封德彝、兵部尚书杨义臣，内外候府无面、难辛等参加了会议。

很显然，如果都拔可汗倾全国之力，来冲击边境的话，形势会很不妙！

从中原调兵肯定已经来不及，但以目前太原一线十八万左右的兵力，对抗突厥近三十多万兵马，肯定是不够的的！

第一步，赶快得向周边发布诏令调兵！

第二步，广皇帝快速撤回洛阳！

第三步，调整现有各路兵马进行快速布防！

在此之前，还需要派出大军，在摸清楚都拔动向之后进行阻击！

为广皇帝、杨侑及一干朝臣顺利撤退，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