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隋
作者:玄武季 | 分类:历史 | 字数:267.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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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大隋之威
麦铁杖倒下了!
许多人接连倒下!
但更多的袍泽,奋不顾身地登上东岸,冲向他们的大将军战斗过的地方,倒下的地方!
将军百战死,浩气长河卷!
疯了一样的隋军将士,带着满腔的悲怒,带着报仇的决心,越战越勇。
高句丽军支撑不住,溃退撤入辽东城。
麦铁杖的遗体,却被高句丽军败军带走了。
大隋前锋大军,全军恸哭失声,一路嚎叫着追杀到辽东城下!
此战,隋军前锋军又获得大胜,斩敌万余,几无俘者。
很快,扶余道军大将军宇文述带着三十万大军赶到,将辽东城死死围住。
破城之日,指日可待!
辽东城,汉之襄平城也。
东晋义熙六年高句丽尽据辽东后,改称襄平城为辽东城,并重新改建重筑。
改筑后的辽东城,呈方形,分内外两重,全为巨大的方石建造,幅员三十里。
内外城墙,都修筑着高高的角楼、雉堞、女儿墙。
内城,那数座两层和三层的仿汉建筑,规模宏伟气派。
最大的便是都督府,也就是褥撒的办公地点,其他的便是手下官员的官署。
外城,为生活区,居住着大量的城人和少量的商人。
辽东城,有三道城门。
东西两门相对,各为广顺门、肃靖门。
南门太和门,是主城门,有一大道直通官衙。
这三处城门之上,都筑有雄伟的双层门楼。
东墙城外,太子河滚滚向西流去,最后汇入辽水。
现在的辽东城,是高句丽统治王国的西部最重要的大城。
城主,就是高惠真。
面对潮水一样的大隋军,高惠真有点慌。
当年文皇帝的大军,虽说是远征了高句丽,但却只是在辽水岸边冒了个头,就回去了。
高句丽的城池,还真没有正儿八经地遭受过大隋王军的攻击。
现在这种情况,让高句丽的守军一下子开了眼界。
恐惧的眼界!
想不到,几十万人围城,竟然是这个样子,没见过啊!
高句丽人,这几十年,打过的是什么仗?
当年在东边,新罗和百济联军入侵高句丽时,也没有出现这么多的人马。
即使是不世出的温达大将军反击百济时,双方的军队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万。
可现在,光是围着一个大辽城嗷嗷叫的隋军,就足足有三十五万之众。
怎么办?
城中的高句丽守军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攻城之战,开始酝酿!
巢车、冲车,云梯,壕桥、大小投石车、抓钩、?幔……
床弩、塞门刀车、井阑、尖头?驴(轒轀车)……
好多武器的样式,站立在城头的高句丽士兵真的没见过!
这哪是攻城,这简直是世界攻城尖端武器大展览!
大隋,真不差钱,真豪横!
一个小小的大辽城,周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这些恐惧的武器!
大辽城在大隋的惊涛骇浪中,像一座随时都要崩塌的孤岛!
有人的腿子,开始瑟瑟发抖!
“十斤,准备!”
“挽索!”
“放!”
“呼——”
一个试射的石弹呼啸着飞向城头。
城头上的高句丽军目瞪口呆地看着黑乎乎的石弹飞来。
“轰!”
石头飞过城头,坠入城内。
“哗啦——”
城内的一个木架小屋,被一下子击得粉碎。
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少妇,和一个光着上身的汉子,哭爹叫娘地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城上的人,一阵惊呼。
“十五斤,准备!”
“挽索!”
“放!”
“呼——”
“轰!”
石弹重重地落在城头的雉堞内,一个粗心的高句丽士兵立时变成了一堆肉泥。
登时,垛口上少了好多人头。
“二十斤,准备!”
“挽索!”
“放!”
“呼——”
“轰隆!”
巨大的石弹砸在大辽城的石墙上,变得粉碎。
而城墙,也在重击之下,掉下许多碎石,留下一个明显的石窝!
城墙发出一阵让人心悸的震颤!
……
这样的试射校射,不断在大辽城的四周上演着。
高耸的巢车上,炮兵校设校尉举着旗子,汇报着石弹落点和毁伤效果。
所有的工程武器,开始按照攻城演练的方略,各自就位。
军士们,为正式开展进攻做着最后的准备。
井阑(移动箭楼),慢慢地推上来了。
床弩也靠近,开始调试角度并试射起来。
尖头?驴(轒轀车)下面,一队队十人小队,排着队钻入下面,准备启动。
云梯和壕桥,已经到了城头弓箭的射程极限之处。
后面,是冲车,塞门刀车……
就在这时,大辽城的三个大门上,挂起了白旗。
大战前大隋的一波风骚准备的操作,把高惠真及其手下吓坏了!
要投降!
第209章 大隋之威
“不准投降!不接受!”
红着眼发誓要报仇的大隋将士们,怎么就此罢手?
随着一声号炮,进攻终于开始了!
大隋军士像怒涛一样扑向中间的大辽城。
隋军士兵杀得眼红,根本不管敌军的投降白旗和呼喝,大喊着为麦帅报仇的嘶吼,向城墙的方向勇猛地冲了过去。
很快,辽东城的南城墙,首先被硬生生的砸出了一道豁口!
无数个跳荡战锋猛士,冒着城头飞来的箭雨,踏上了豁口的废墟。
胜利,已经触手可及!
“嘡!嘡!嘡!……”
是金锣的声音!
《荀子·议兵》云,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
红了眼睛的将士们,胜利在望的将士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连续不断的刺耳金锣声,生生地让他们停下了正欲跳入大辽城的步伐。
他们疑惑地相互看着,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金鼓旗的地方。
果然,那儿正高高耸立着一面黄底黑字的大旗。
上书,金鼓。
缨头,雉尾,珠络,旗幅红黄,方六尺,黑布字,方二尺。
退兵了!
军令如山!
那就,退吧!
冲上城头的大隋猛士们,咬碎了钢牙,低头撤出战场。
原来,隋军中军之中,广皇帝特派的受降慰抚使常固安,发挥了作用。
慰抚使是个什么玩意?
广皇帝想得很多。
作为全球第一大国,事事要表达出大国的气度和礼仪。
于是,他给每个军,派了一名文官当慰抚使。
主要任务,就是专事接受高句丽军的投降,且不受领军大将的任何约束。
当然,表面上的职务还包括对前线将士进行慰问。
事实上,在骨子里也有前线大军进行军事监督的某个职能。
常固安想,既然人家大辽城开始绕白旗了,那我们还战什么战?
鸣金,停战,受降!!!
作为文臣的常固安,忠君、强项、爱国,其对高句丽的仇恨一点,一点也不比众位将士差!
但严格执行皇帝旨意,是他作为慰抚使必须执行的天职!
必须的必!
至于为麦铁杖报仇,为牺牲的将士讨回公道,那且只能暂时放在一边吧!
此时大军的总指挥宇文述,也没了脾气。
于是开始整顿部队,收拢车驾器具,准备高句丽开成投降乞表,接受大辽城!
慰抚使常固安和扶余道军大将军宇文述,分别向后方的广皇帝发去战报并请求下一步的旨意。
翌日,广皇帝来旨。
大加赞赏将士们的英勇和无畏,犒赏三军。
核心旨意有两条。
一是要回麦铁杖的尸首;二是以常固安为首、宇文述为辅,接受高句丽人的投降,并接管城池。
降者,以隋民待之,不得凌辱,运往后方营州。
既然有了旨意,将士们再是不满也只能受着。
不打仗,敌人主动投降,不是挺好的吗?
呵呵!
麦铁杖的尸体,终于要回来了。
赎回来的!
为了少生事端,在慰抚使常固安的斡旋之下,花重金将面目全非的麦铁杖遗体运了回来。
高句丽人虐尸的习惯,一直就没有收敛过!
经过军中仵作、医官处理过的麦铁杖遗体,终于保留着一丝体面,被运回到后方大本营。
三军恸哭,皆素缟。
麦梦才从突厥急速返回,和两个受重伤的弟弟汇合。
恰在此时,他老爹的遗体也被送回大营。
麦梦才痛哭倒地,几欲死去。
三十八岁的麦铁杖,壮得如牛的父亲,历经百战的大将军,竟然折在了小小的高句丽军锋之下!
高句丽的形象,第一次在所有大隋人和仆从军的心目中,变得立体起来!
广皇帝破天荒地流下了眼泪。
他扶着麦铁杖的棺椁,嚎啕大哭。
麦铁杖,可真是广皇帝亲手培养的一员猛将,常年陪伴在广皇帝身边。
麦铁杖这名字,还是文皇帝给起的呢!
这些年,大隋大部分征战,只要有广皇帝参与的,麦铁杖都参与了。
即使后来到地方担任太守,也是放下武器,勤而好学,不耻下问。
渐渐从一个不懂政务、大字不识的武夫,变成了一个文武双全、战功政绩双向卓着的大隋干臣!
现在,他却死了!
哭完,广皇帝下诏。
“铁杖此人,虽出身草莽,却侠气逼人,志坚气勇。”
“为臣者,以功着称,至忠至诚,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节高义烈!”
“此陪朕讨逆伐罪,功勋卓着,彪炳千秋,身虽死而功存,痛惜惋惜!”
“要让世人记着他的言行,追怀他的平生。按功,赐予他殊誉,表彰他功德,追赠光禄大夫之职,谥号武烈。”
广皇帝面见了麦铁杖的三个儿子,才知麦梦才并不在军中服役。
顾不上细问,便欲赐长子麦梦才承袭宿国公的爵位,并授光禄大夫。
然麦梦才以庶嫡之分、无军功而不受,乃推其弟麦仲才受之。
广皇帝赞许麦梦才深明大义,许之。
并拜麦梦才、麦季才为正议大夫。
广皇帝还赠麦家钱八万余铢,为麦铁杖准备丧事,并赐鍂(piān)车京丧车一辆,拖载棺椁。
因为战事未消,麦铁杖的棺椁暂时得被寄放在营州城的梵幢寺,先行祭奠。
等战事结束,便同大军一起凯旋,再行归葬东都,举行盛大的葬礼。
麦氏三兄弟拜谢皇帝完毕,便按照朝廷规定的礼仪,带着父亲的棺椁,返回营州城。
而身负重伤的仲才、季才二人,也就不再参与后续战事,到营州城中休养。
阿布和一些粟末地在家的高级官员,在粟高边界上,迎到了运送麦铁杖棺椁的仪仗。
阿布带着大家,对麦铁杖进行了隆重的粟末族路祭活动。
麦梦才领着两个受重伤的弟弟,身着斩衰,挣扎着给路祭的人还礼。
阿布也以晚辈的身份,着了小功丧服,陪着他们一路赶往营州城。
梵幢寺的觉醒法师,早就收到了朝廷的旨意,已经准备好寄放麦铁杖灵柩的佛堂。
麦铁杖的灵柩现在不能马上回到京城或麦家归葬,只能就近到梵幢寺停放超度,称之为殡。
根据皇帝的意思,可在寺庙中四顾北塔之下设立祭室,行七七斋。
麦家兄弟,先行在此守丧,并接受东北地官员百姓的祭奠吊唁。
因为尚不知皇帝的征伐之战,会持续多久,觉醒法师便将法会的时间准备在二十一天之数。
参加法事的僧人,则为四十九人。
停放棺椁的地方,就在北塔朝西边的明堂内一处佛堂,面积甚大,方便多人前来祭拜。
棺椁摆放妥当,里面的布置也很快完成,梵幢寺的高僧便开始诵经设斋,礼佛拜忏,追荐亡灵。
当日,营州城的官员,便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开始了吊唁活动。
阿布预知佛堂较热,不利于尸体停灵久放。
于是提前让人准备了玻璃硝石冰盆,以及大量的檀香、木炭、石灰,放置在棺椁周围。
阿布的细心安排,让麦氏三兄弟感动不已。
“不要说谢了!节哀顺变!”
“我与智棱,情同手足。宿国公,也是我子灿的叔父辈,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穿着小功的阿布,对兄弟三人说道。
“这日子长着呢,你们也要保重好身体。特别是仲才、季才二位贤弟,身上有伤,也正年轻,须得好好保养才是!”
“我已经知会孙神医,给你们配置了汤药,每日让人熬好,智棱可照顾着让他们按时服用。至于智棱你,也有补神参汤,得好生将养!“
麦梦才含着泪点头答应。
仲才和季才与阿布契郎不太熟悉,也只好跟着兄长一同致谢。
阿布吊唁完毕,因为老爹随军,公事家事一大堆,便告辞而去。
“大哥,这是您的结拜兄弟?”
仲才在答谢来宾的间隙,询问大哥。
“是,也不是。”
“我现在,就是在他的军中做事!”
“他是太子洗马,是柳城郡太守、紫金光禄大夫杨复大人的儿子,也是粟末部的少族长!”
麦梦才恭敬地说道。
“啊呀,好年轻俊美的少年,应该比大哥你年轻吧?”
“嗯,少帅现在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可论见识和能耐,却是我见过之人中,最为出类拔萃之人!”
麦梦才用崇敬的语气回答弟弟。
“是啊,大哥,我也看出来了,此人很不简单!”
“不仅待人和善诚恳,而且天生一股王者上位之气!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兄长,您这是遇到了可从之人啊!”
三弟季才最会观人。
仅仅是几个照面,便对阿布契郎心生好感,并有了透彻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