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隋
作者:玄武季 | 分类:历史 | 字数:267.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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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战争的车轮
现在的突厥汗国,就是彻彻底底的大隋属国。
所以,再尖利的爪子,也得在现在的大隋淫威面前,收起来!
特别是,面前的这个老头面前,就连大可汗都拔也畏惧五分!!!
就是这个笑眯眯的老头,可敌十万兵。
他一手策划,用阴谋和阳谋,生生搅得整个突厥四分五裂,衰弱不堪!
抓走渊起民的中年汉子,正是马邑郡丞李靖李药师。
这突厥牙帐所在之地,正好距离马邑郡最近,这儿也是李靖的重点防区之一。
此次能陪同裴矩代皇帝北巡,是裴弘大受了营州太守大屋作所托,希望能多多照顾照顾这个干亲戚。
所以,裴矩经过马邑的时候,也就顺便点了李靖的名,让其跟随左右随护。
今日,也不知裴老头子中了什么邪,急匆匆呼喝大家出了使者营帐,直奔都拔的黄金大帐。
黄金大帐,也不是谁都可以乱撞。
但大隋是谁?裴矩是谁?
那是比猛虎还凶恶的存在,能让小儿免啼、大将息声!
这伙人,一路横冲直撞,就冲开了汗帐外的众多武士。
李靖正在和随从,在外边收拾残局。
只见裴矩大人,就不管不顾地吆喝着晃荡进去了。
手里提着不断挣扎的高句丽人,李靖就顺路来到了牙帐不远的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不错!
有一个石头搭建的类似祭坛的四方石台建筑。
黑白灰相间的石头,相互错落齐整,有六尺多高。
李靖看见一块台阶上的巨石,甚是平整。
于是一把就将渊起民按在石板上。
苔藓青青,地衣斑驳,应该很舒服吧!
几个小校赶上来,接替了李靖。
一个按着渊起民的胳臂,一个按着他的双腿,另一个则抄手就撸下他的裤子,拿着木棒就干上了。
“啪!”
“哎呦!”
……
不一会儿,渊起民雪白肥嫩的屁股,就开了花。
鲜血淋漓,真粗鲁!
“悠着点,裴大人还要文化呢!”
“您放心吧,李将军!”
几个小校齐声答道。
“听着哥们,别忙着哭爹喊娘,想好了再喊。”
“要是你想明白了,说一声。”
“我就饶你一命,让你能活着回到高句丽的老窝!”
李靖蹲下身,在涕泪横流、龇牙咧嘴的渊起民耳边说道。
“我说,我说,我全说……”
那个台子,叫单于台!
他们都走了,像风一样。
渐行渐远的背影里,带着大国的雄壮和威严。
只留下突厥行帐的金帐,还有血迹斑斑的单于台。
苍天如穹庐挂顶,笼盖四野。
金帐内的都拔,面色如土。
一众僚属,犹如鹌鹑,也不知如何去安慰自己的大可汗。
就连一向狡计百出的粟特人、国师萨米达多,也没了声音。
义成公主,仍然在自己的帐子里,用那把从大隋带来的古琴弹着一首曲子。
那首曲子在汉地很有名,叫十面埋伏。
渊起民,则被大隋的人直接带走了。
都拔的感觉很糟,他烦躁地走出大帐,
来到金帐外不远的单于台边,默默出神。
从草甸那边,飞来一只非常大的蝴蝶。
黑色的翅膀,带着虎皮一样的纹路,那对触角又大又长。
都拔认识这种蝴蝶,虎斑凤蝶。
小时候,爹爹就抱着自己,在草丛中追逐这种既大又稀罕的蝴蝶。
然后,用一根细长的马尾,拴住它的身子,让自己抓住一头,看着它展翅飞翔……
那时候,自己多么快活,感觉这个世界只有蓝天、蝴蝶、白云、微风……
他是拉着蝴蝶的人,他拥有飞翔!
还有老爹那宽厚结实的臂膀,以及从身后传来的阿妈那有温度的目光……
岁月,让这一切都不见了!
都拔恨恨地唾出一口浓痰,射向正在面前翩跹飞舞的蝴蝶。
蝴蝶一闪,轻松地躲过都拔的恶意,飞走了。
都拔的心情,变得更糟。
远处,义成公主看了看自己的第二任丈夫,皱皱眉头,又埋头弹琴。
曲子,却又变了,高山流水。
夕阳,渐渐落山。
九十九泉的风光,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牧人们唱着悠远的歌曲,揉搓着蓝灰色的炊烟。
羊群,在牧犬的驱赶下,蜂拥归栏。
古力海,静默无语,一切如昔。
一切,却在悄然变化。
这一年,大隋的气候异常。
山东、河南等地,发生大水灾,淹没四十余郡。
河西、关中地区,发生罕见的瘟疫和大旱。
隋帝广派遣户部官员,“分道命使,明敕救灾,宽息征徭,省察怨难”。
后又接连下旨,“命有司仓廪,开府库,出布帛粮食周天下”,赈济救灾。
同时,灾区开始大量使用赈贷的方式,出借钱币和粮食种子、牲畜,以求尽快恢复生产。
然而,流民太多了。
第186章 战争的车轮
地方长官们,对汹汹而来的流民,具有天然的恐惧。
他们不仅要设法安抚流民,还要维护和保持当地老百姓的生产和生活。
政考如炬,压力如山!
他们绞尽脑汁,在深思如何保证稳定的同时,还要尽可能地容纳和安抚流民。
这种空前的压力,考验着每一个灾区官员的神经和仕途!
关于流民,阿布记得清楚。
这情况,在前世就连发达的欧洲都没办法搞明白,更何况此时的一个封建王朝。
解决流民问题,不仅仅是让他们有饭吃、有房子住,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有活干、财产,有活下去的希望!
阿布,心里一动。
人,可不可以来东北?
闯闯关东又如何?!
他立即召开会议,商议对策。
大隋缺粮食吗?
肯定是不缺的!
全国大小数千个国库粮仓,装的可是满满当当。
还有数以万计的义仓,也是满的。
但是,灾民们为什么还会没饭吃呢?
在发生洪灾的区域,大粮仓的确还存在一些。
但大部分,被洪水冲毁,粮食自然就散失殆尽了。
更让地方官员绝望的是,在洪灾面前,逃难的人、特别是能逃出来的人,都跑了!
流民!
大规模饥饿的肠胃在流动,还有野蛮和疯狂!
洪灾区域的赈济,更多只能是象征性的安抚和挽救遗留者!
问题,主要出在闹旱灾的区域。
因为旱灾,粮食必然成为了硬通货。
大灾面前,最能考验的是人性。
普通老百姓的人性,商人的人性,官员的人性!
义仓很快空了,的确是被吃空和搬空的。
吃空可以理解,这义仓本来就是为了老百姓自救而设立起来。
但搬空,就是一个很古怪的问题。
当地某些地方官,勾结管理义仓的民首、见利忘义的商人,进行暗中倒卖,大发难财!
这种事,不要说大隋,纵观大中国历朝历代的历史,都有这样的事情。
灾民,根本得不到来自义仓的彻底救赎。
义仓,有时候不义!
灾区的国库大粮仓,就会好吗?
答案是否定的。
开仓放粮,当粮食这种硬通货开始公然流动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财富的流动。
所有贪婪之辈发财的机会来了。
勾结贪腐、囤积居奇、倒买倒卖,哄抬物价、惜粮惜放,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饿死人,人吃人,抢粮,暴动,仇视,盲流!
大隋的局部地区开始生疮、发炎,变得危险!
叛乱发生了!
事实证明,简单的放粮、安抚、维持温饱等举措,是无法根本解决灾难对整个社会政治、经济造成的伤害。
不可持续!
“流民,怎么又是流民?不是已经开仓放粮,就地安置了?”
广皇帝一摔奏章,不高兴的问道。
纳言(宰相)苏威上前道:
“陛下,虽已放粮,但受灾人数太多,区区本地之粮,是不够的。”
“为何不够?各郡之义仓,加上大仓,应该足已安民。往后不足,还可从周边各郡调集。”
广皇帝越发不满。
这些大臣,全当自己不懂仕途经济似的。
“这个,据臣所知,这义仓和本郡大仓的确不足。“
“发生水灾的地方,义仓毁伤殆尽,大仓也是所剩无几。至于旱灾之郡,本就是贫瘠之地,义仓和大仓的储量不是太多,再加上这次流民作乱,一些大仓也有损毁!”
苏威是个经济学专家,但对救灾、赈灾的实际情况并不是非常清楚。
“又是流民,可恶!我看这里面多有贪弊之情。裴蕴,你说说!”
见自己的宰相说不清楚也不敢说,于是广皇帝点了御史大夫裴蕴的名。
“启禀陛下,臣确实收到灾区贪弊的奏章,其中既有地方官吏,又有朝廷大员,只是具体如何,暂未可知!”
“臣愿领旨,亲自前往查看,定将为祸地方、大发灾难财的贪官污吏绳之以法!”
这裴蕴不愧为有名的清官干吏,这大皇帝还没说调查处置,就主动请旨为民伸张。
裴蕴的话,将在场一个大官吓了一跳。
谁?
宇文述。
宇文述也是宰相,但他主要管的是军务。
那他害怕什么?
因为,他自己非常清楚,裴蕴嘴中说的朝廷大员,很可能就是自己。
宇文述这个人,是个厉害的人物,文韬武略,样样不差。
但他有个臭毛病,就是贪。
凡是能让他看见的、闻见的、听见的财,他都会想尽办法去粘上一手,不管这其中有多大的厉害!
爱财不要命!
他利用自己遍及朝野的势力,插手地方,多处伸手,赚得盆满钵满。
这次广皇帝难得地下旨开仓放粮,早盯着这一块的宇文述怎么能忍受得了?
于是与放粮官员、地方仓署、南北奸商一起勾结,倒卖和私藏了巨量的粮食布帛。
现在听说铁面裴蕴要请旨下去严查,怎么能不急呢?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广皇帝说道:
“好!查查好!”
“顺便看看,这流民到底是怎么来路,有密报说那儿已经在聚众闹匪,你也去看看!”
“虞世南,拟旨!”
秘书监虞世南便开始忙活了。
“陛下,臣愿意陪同裴大人一同前往。”
“既然地方不靖,也需要以武治乱。那些叛匪,想来也得知道朝廷的威严和法律!”
宇文述思来想去,给自己想了个参与其中的理由。
至于到时候怎么解脱困境,那也得先搞定眼前的差事。
班列里的大臣们,用异样而不屑的目光,看着这个贪财如命的老头。
“准,有爱卿前往,想必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广皇帝貌似高兴地说道。
于是,裴蕴得到了赈灾监察大使的头衔,宇文述多了个副使的差事。
两个宰相一同前往,也算表明了广皇帝、大朝廷对此事的格外重视。
这时,刚刚北巡回来的裴矩,上了关于高句丽意图勾结东突厥干大事的奏本。
等裴矩当着朝堂众位官员的面,将此事的前后情况讲述了一遍后,臣子们哗然一片。
广皇帝自然是大怒。
“高句丽君臣,皆是狼子野性,不遵臣礼。我已经准备了好多年,现在也差不多该到落子的时候了!”
“先让他们内乱一番,自以为是、得意一阵。”
“以后,所有高句丽奏请,一概允之,权当我们不知道这渊自由的阴谋!”
“宇文恺,涿郡准备的怎样了?”
广皇帝问台阶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工部尚书宇文恺。
“启禀陛下,涿郡临朔宫,及一应仓库、码头、营垒,具已于今岁七月完工。”
“工部已经上呈详细奏案给门下省诸位大人!”
宇文恺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广皇帝看向苏威。
“陛下,臣已经着人查验,涿郡建造全部完工,宇文大人干得非常出色!”
“好,好!宇文爱卿从来没有让我大隋失望过。”
“赏!凡是参加修造的一应官员、工匠、民夫,皆赏!”
纳言虞世南又忙乎上了。
接着,广皇帝正式开动了远征高句丽的战车。
他接连发出诏令。
诏,“武有七德,先之以安民;政有六本,兴之以教义。高句丽高元,亏失属国之礼,将欲问罪辽东。虽怀伐国,仍考察地方。今往涿郡,巡抚民俗。”
令,幽州总管元弘嗣,将已经建造完毕的三百艘战舰,调往东莱海口备用。
令,调淮南水手一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排镩手三万人,前往涿郡集合。
令,河南、淮南、江南等地已完工五万辆战车,送到高阳备用。
令,明年五月前,调江、淮以南的民夫一百万,以及若干运粮船前往黎阳仓和洛口仓,将粮食运送到涿郡备用。
令,全国九大卫,诸将各率一军,出24道,合三十万五千兵,集结涿郡。
……
一时之间,天下巨动。
战争的列车,开始加速启动。
而这个时候,高句丽正在内部发生剧烈的内斗,根本无暇顾及来自大隋的警告和异动。
阿布听到这些密报,也立即行动。
调集各方力量,开始有计划的准备这个东北大地的惊天浩劫。
危机,也是机遇!
这一世的高句丽东征,还会不会如前世历史上那样,搞得广皇帝铩羽而归,最终成为大厦倾覆的导火索?
阿布忐忑不已。
在巨大的历史惯性面前,自己的力量,又该如何发挥作用?
自己又该如何表现自己应有的角色和价值?
默默地看,还是主动地参与?
还是顺势而为,成就自己的一番大业?
……
阿布坐在书房几案之前,陷入深深的思考。
耳边,是当年广皇帝在北巡突厥牙帐时做的那首小诗:
“鹿塞鸿旗驻,龙庭翠辇回。
毡帷望风举,穹庐向日开。
呼韩顿颡至,屠耆接踵来。
索辫擎膻肉,韦鞲献酒杯。
如何汉天子,空上单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