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流离并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如今他因为之前被万相问暗算中了毒，解药千金难觅。

如果不能够在真正毒发身亡之前杀了君岁，那么他就算是死，也没有办法瞑目。

他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查姜书嫣，隐隐的发现这个人也不太对劲，因而来赌一把。

现在就是兵行险招。

因为姜书嫣这么一个大奸臣贪官，他竟然找不到他的任何把柄。

“姜大人，我想知道我该如何信任你？”

姜书嫣听到辛流离的父亲就是当年牺牲亲生女儿救了自己的那个人，此刻心间生出来许多感慨。

又听到辛流离问，她便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父亲便是副将李白吧。”

“难为你如今舍了你的姓，重新换了名字。”她轻声说道，似是无奈，但更像是叹息。

原本食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的辛流离，此刻突然顿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姜书嫣，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颤抖。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后者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看来我猜对了。”

“不，你说清楚，这些事情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辛流离对于她现在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并不满意，于是便继续追问了下去。

他的眼眶都变得猩红起来。

姜书嫣之所以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再测试一次他是不是真的值得信任。

所以在她的肩膀上传来一阵揪痛的时候，她也被辛流离的反应吓到了。

辛流离整个人突然站了起来，掐住她的肩膀，死死的盯着她。

姜书嫣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也完全没有想到，说出来他的父亲会让他这么激动。

但是姜书嫣行走官场这么多年，早已经擅长了隐藏情绪。

手中还端着酒杯，但她端的稳，一滴酒水都没有溅出来。

此刻她将酒杯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面，神情还是一贯的淡定自若。

“知道这些不是很容易吗？”

姜书嫣说的平静。

“不，不可能的。”辛流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抽回双手，不停的摇着头。

“你不可能知道的，这件事情当初只有我一人知道，就连我爹，我也是在乱葬岗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像是在同她说话，但更像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姜书嫣听他说话，又想到了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所接收到的那些记忆。

绛阳侯说：“走得越远越好，不要想着复仇，也不要再回来了。”

那是脑海中关于父亲和母亲最后的记忆。

李白为了保护她，在路上被流箭射中，就连至死，也让她往前跑，别回头。

后来，李白的女儿，同姜书嫣的父亲、母亲一起，死在了姜府。

辛流离看着他的双手，每一个字都咬得很用力。

“但无论如何，我都会为绛阳侯复仇平反，那也是我父亲的心愿。”

此刻看着辛流离，姜书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准确的说，此刻她喉头发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辛流离竟然是父亲旧部的儿子，原来他如今还想着为绛阳侯平反。

原来，竟然还有人记得绛阳侯。

他没有被他的旧部所忘记。

一夜东风，穿堂而过，吹散了枕边多少愁绪。风声入窗，轻纱飘飘，窗外传来数声鸟啼声，惊扰了不知谁的春梦。

长亭外面，古道之上，芳草萋萋，杨柳依依。充满了离别的味道，不知何时才能够归来。

昨日十里红妆，嫁衣似血。

今日丞相出征，战鼓声声。

“姜书嫣，你若是照顾不好星云，我会像你立的誓一样，亲自回来杀了你。”

祁星辰看了泪眼婆娑的祁星云，然后又看向姜书嫣，语气恶狠狠的。

姜书嫣笑了笑：“大舅子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今日这气氛，颇有些伤怀。

高高的马背上面，祁星辰对祁星云说道：“星云，哥哥是去前线杀敌，很快便会回来的。”

祁星云今日本就大病初愈，走起路来弱柳扶风，此刻眼泪便如同玉珠倾倒，颗颗豆大，落个不停。

这般凄婉，竟有了几分黛玉的气质。

她接过来姜书嫣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颊，然后哭哭啼啼道：

“哥，我知道，我相信你，那你一定要快些回来。”

祁星辰点了点头。

临走之前，他最放心不下的，只有星云这个妹妹。

他拧了秀气的眉，然后看向姜书嫣，翻身从马上面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姜书嫣随着他一同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确定了远处的人绝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这才开口。

“我和星云从小一同长大，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后者红衣随风飘起来，如同立于极地的妖孽。

她一双眸子妖冶，那张脸生的绝美，微风轻轻吹过她的发梢，仿佛将她从画中带到了现实。

她清丽的眸看向祁星辰，拍着胸脯保证，语气信誓旦旦：“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护着她。”

“那就好。”祁星辰冷哼一声，尽管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不过我听说倭寇最擅长使用阴谋。”姜书嫣蹙了蹙眉，沉吟道，“你这么头脑简单一根筋，真的有把握吗？”

祁星辰听出来了姜书嫣的挂心，但似乎没料到姜书嫣竟然会有关心他的一天，他轻笑一声：

“跟你相处久了，什么阴谋就都见过了。倒是你，在京城也要万事小心。”

他知道姜书嫣接下来的大业与这王朝的倾覆息息相关。

可边疆那些百姓，他不能放任不管。

多少战火连天，多少流离失所，多少母亲在哭泣死在战场上面的儿子。

他放弃将这混沌的朝堂拨乱反正了。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也许应该趁着在朝堂之上还有话语权，多去做一些对百姓有用的事情。

倭寇难御，他是知道的。

但是……

看着姜书嫣大步往前的红色背影，他心中轻声说道：

“我会在边疆待下去。”

“十年八年，一辈子，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