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

“你不可以。”

顾烈星看着眼前的美色，嘴角很不情愿地瘪了下去。

“好吧，我不可以。”

虽然他很想，但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违抗燕似锦的要求。

就算她不是公主，他也会永远以她为尊。

燕似锦也知道委屈了他，可他的伤势不能再折腾了。昨日擂台，今日曝晒，纵着她又连轴转来了一场婚礼，铁打的身子都得垮。

他已经没了武功，燕似锦不想他往后真的变成了一个药罐子病秧子。

“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燕似锦主动亲了亲他的下巴，温柔安抚道。

顾烈星头一歪，小鸟依人，不，大鸟依人地靠在她怀里。

“伤口疼，娘子揉揉。”

吃不上肉，喝点汤总可以吧。

“揉了不是更疼？姐姐哄哄你，嗯？”

燕似锦伸手环住他腰，真像哄孩子一样，在他后背轻轻拍了起来。

顾烈星乖乖躺在她怀里，痴痴的笑。

夜深人静，听着她的呼吸声，顾烈星下意识地也调整了自己的节奏。

一只迷路的萤火虫，从半阖的窗扉飞进来，拖着幽幽荧光在他们床头绕了一圈，然后停在了那大红喜字上。

一静下来，那种恍若梦境的缥缈感再次袭来。

“阿锦，再叫我一声夫君。”顾烈星道。

燕似锦有求必应，柔声唤道：“夫君。”

顾烈星立即浑身熨帖，笑出了声，眼睛里的喜悦全都溢了出来。

“从‘小星君’到‘夫君’，不过三个月，我顾小侯还是很厉害的。”他洋洋自得道。

燕似锦知道他说的是前世在鹿鸣谷那句‘小星君’，虽然只有三个月，却横跨了两世轮回。

“你本来就很厉害，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带我突围，那么多敌军愣是被你杀出来了一条生路。”燕似锦回忆前世最后的一幕，也不禁感慨道。

顾烈星却是一愣，直起腰看着她，“阿锦是说鹿鸣谷一战吗？”

燕似锦点点头，见他眉头微皱，忍不住伸手抚平。

“鹿鸣谷一战，最让我难受的不是我自己的万箭穿心，是我眼睁睁看你死在我面前。好在，你也重生了，我这心里才好受一些。”

顾烈星内心一震：为什么阿锦的记忆跟他的不一样？

鹿鸣谷一战，明明是她拼死带他突围，也是她以身挡箭先他战殒。

“阿锦还记得什么？鹿鸣谷一战，那一千先锋队的将领本应该是黎照吾，为何会换成了你？”顾烈星问道。

前世，那年，燕朝天灾不断，先是蜀州地裂，后燕河又遭洪涝。

朝廷开仓放粮极力救灾，但仍改变不了无数良田宅院尽毁，万千百姓流离失所的局面。

国家有难，本该上下齐心合力，却有不忠不良之辈，趁机叛乱，割据而治。

一直不满议和的乌孙国，见燕朝有难，突然集结二十万大军突袭压境。

燕似锦便是在这内忧外患的情况再次挑起大梁，带着六万青鸾军与乌孙对抗。

这一战打的非常艰难，士气低迷，整个燕朝飘零之际，迫不得已，有人提出了这个诱敌深入的计划。

青鸾军自愿成立了一千名敢死先锋队，以身犯险，报效家国。

这支先锋队，最初是以黎照吾为将帅的，出营之后突然换成了燕似锦。

顾烈星情急之下，这才偷偷跟队，想要暗中保护她。

听了顾烈星的话，燕似锦突然愣住，“你是不是记错了？青鸾军一直听我命令，将领不是一直都是我吗？”

顾烈星抿唇不语，刚被燕似锦抚平的眉宇，又堆起来了一道丘壑。

诱敌计划提出来时，燕似锦确实要以身作则领队出战，但被燕清川和他，以及青鸾军上下再三阻拦了下来。

顾烈星在脑海中再次回想，他的记忆没错，他清楚地记得作战前夜，他在王帐外，透着营帐的缝隙，看见了燕清川痛哭流涕地哀求她的模样。

他们怎么舍得让她去冒险？

即便没有黎照吾，有他在，他也不会放任她去冒险。

“不知道后来，燕朝有没有大胜……”

顾烈星正沉静在前世的谜团之中，燕似锦担忧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他转头看着她，仿若看着这世间最圣洁的佛光。

即便饱经沧桑，即便被命运如此戏耍，她还是会担心燕朝有没有大胜。

“定是大破敌军，扭转乾坤反败为胜了。”顾烈星安抚道。

燕似锦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床上迅速起身，“糟糕……”

顾烈星拉住她，“去干嘛？”

燕似锦面露自责，急道：“我去写折子，那场地裂和洪涝，我忘记告诉小川了，得让朝廷提前做好预防。”

自始至终，让她心寒失望的是沈太后，与燕清川无关。

燕清川敬她爱她，她与燕清川的姐弟之情无人可离间，助他安稳是她这个姐姐应该做的。

顾烈星拉着她，“放心，我已经告诉他了，他也早已让人去布控了。”

上回燕清川犯浑不上朝，他就已经把前世的所有事都告诉了燕清川。

那场天灾，不仅给朝廷带来了重创，更让燕似锦深陷炼狱，他绝不会它重蹈覆辙。

前世，总有人不安现状，妄图搅乱朝政从中获利。天灾一现，乱党便趁机散播谣言，将所有灾祸都归咎于燕似锦入朝掌权坏了大统天道，惹来天降灾祸。

燕似锦本就为天灾心力交瘁，却还要承受那无孔不入的谣言攻讦。偏偏这时候，后宫又出动乱，燕清川钟爱的冯暮雪中毒惨死，一尸两命带走了燕清川的第一个孩子。

而冯暮雪的毒正是来自长公主府送去的一碟糕点。

毒害皇嗣，瞬间又为燕似锦‘谋权篡位’再添一条力证。

乱党狂欢，燕似锦带兵迎战乌孙，说是临危受命，更像是一次被逼出逃。

顾烈星回想前世，忍不住心痛如绞，可恨当时朝局混乱不堪，不仅是他，就连谢容与都无力匡正，只能看着她悲呛出逃。

燕似锦不知他所想，回身坐回他身边，笑道：“我说小川选妃那天为什么会一眼相中暮雪，原来是你泄露了天机。”

顾烈星看着她言笑晏晏，长臂一伸，将她紧紧环在怀里。

“很晚了，我们早些歇下吧。”

她今日大悲大喜，不宜再操劳，往后也不用她操劳。

他愿意将她所爱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