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方嘉兴双膝跪倒在李老爷子跟前，低头恳求道：“李爷爷，我娘确实是罪不可恕，可她也是被刘伟阳蒙骗利用了，求您看在我太爷爷的面子上，放过她吧！”

李薇搀扶着爷爷的手，见他低头看了方嘉兴一眼，低沉道：“不是我不放过她，你该去问问她，当初为什么不能放过你太爷爷太奶奶他们。”

方嘉兴心中如同地崩山裂，他绝望地看着母亲，此刻心中的痛心早已超越了手被脱臼的疼痛。

刘秀月像是发了疯似的，跑回堂屋，抱着那个红木箱子不肯撒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把我的嫁妆骗走的！”

方嘉兴红着眼回头喊她，“娘……”

李老爷子转身不再理会他们，声音尽显疲惫，“李所长刚好在江家，你们把她带过去吧。”

李薇兄妹点了点头，“好。”

“爷爷，我先送您回家吧！”李薇不放心他一个人。

李老爷子摆了摆手，“不必，你们去把剩下的事处理好，不用管我。”

李薇欲言又止地凝视着爷爷离开。

陆延川在这里，而李虎又守在门口，方家母子即便是想逃也逃不掉。

江婉莹和身旁的男人对视了一眼，“那个箱子里全是你外婆留给你娘的嫁妆，你到时候记得带给你娘。”

陆延川喉结上下滑动，颔首应了一声：“嗯。”

江婉莹察觉到他情绪低沉，凑到他面前，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剩下的事，都交给警察他们吧，都过去了，坏人一个也逃不掉，你也要打起精神来！”

女孩的脸颊洁白如雪，眼眸亮如星辰，好似暗黑世界里的一束光，打在他的干枯的心田。

很多年后，有人问陆延川，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江婉莹的？

陆延川说，他见过明艳炽热的她，靠着这个，他可以走过所有的寒冬。

-

李所长没想到自己下乡一回，一下子抓了一堆人回去，与他一同来的警员都不够用，还是江东方选了几个靠谱的年轻小伙子一同押送这批罪犯回城。

陆延川原本也想去的，但是李老爷子把他喊走了。

这一次李老爷子再也没有为难他了，而是把他带到刘老夫妇的坟前，磕个头。

“老刘，这是你的亲外孙陆延川，是个有本事的小伙子，你跟彩霞都不用担心了，他会把丽英照顾得很好的。”

“我失言了，你临走前嘱托我放过刘伟阳，但你知不知道，他不止害了你一个人，还害了彩霞，这已经不是我放过他就能抹去他犯下的过错了……”

“这个秘密我替他守了数十年，你若是怪我，那就等我将来下去了，你再来找我算账吧。”

陆延川磕了三个响头后，站起身来，“李老，有件事我想问您。”

李老爷子如今对陆延川的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转弯，“你问吧。”

“给我寄那封信的人，是您吧？”

一个月前，他在军营里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说他外公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人为，也正因为此，陆延川才请了长假，打算来隽水村查个水落石出。

李老爷子有些讶然，“你怎么断定是我？”

陆延川见他没有否认，便已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他反问道：“当年的事，除了您是知情者外，还有其他人不成？”

在李家这么些天，陆延川无意间见过李老爷子的字迹，与那封信的字迹一模一样。

所以李老爷子刻意为难他，考验他的时候，陆延川心中从未有过一丝的怨言，只当是替母亲，尽些孝心。

李老爷子笑而不语。

正如陆延川所言，那封匿名信的确是自己写的，这数十年来，他每每想到老刘的死，都心痛不已，之所以让陆延川来查真相，也是想让自己能够得到解脱吧。

-

这个年，全村都过得很难忘。

江家格外的安静，江东方把自己关在房里，没出来守岁，就连年夜饭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

“给你大舅一些时间吧，他自己会慢慢消化的。”许红萍拦下了要去安慰江东方的俩孩子。

江婉莹只好作罢，“那就有劳舅妈好生照顾大舅了。”

许红萍摸了摸她的脑袋，塞给她一个红包，“来，这是你的压岁钱，收好了，跟你三哥守岁去吧。”

江淮川原本也是有红包的，但他工作后就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不好意思再收红包，反而每年他除了给妹妹压岁钱之外，还会给几个长辈都包个小红包，金额不多，但全是他的心意。

院子外，下起了小雪，都说瑞雪兆丰年，也不知道明年庄稼的收成如何。

江婉莹看着远处万家烛光，心中怅然若失，若是老村长他们还在世的话，这会儿应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守岁吧。

想想陆延川的母亲，此时的她应该也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怀念着父母，盼着儿子归来。

这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她这般，陆延川亦是这般。

如果换成自己，江婉莹想想都觉得浑身发冷，一个人的日子，太难熬了。

“你在想什么呢？”江淮川拽着她的胳膊往灶屋走，“外边冷，去屋里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还有十几分钟才转点呢。”

兄妹俩一道去了灶屋，江婉莹想起工厂的事，便问道：“我之前给你画稿，你给你们厂长看了吗？”

“看了。”江淮川正要跟她说这事，“我们厂长很喜欢你的设计，他说这件事要好好考虑一下，等年后厂里开工了再跟我详谈。”

江婉莹点了点头，这事的确不能着急，毕竟这种合作都是有风险的，多方位考虑也是出于谨慎。

“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你让李爷爷出面给了刘喜，那你自己呢？你不是说想考大学吗？如今考不了大学，不如你先去把高中念完吧？”

刘喜能拿到名额的事，江淮川也是听他大伯说的。

江婉莹正有此意，“好啊。等过完年，你陪我一块报道吧。”

等厂里真的能跟她合作，她住在家里做什么都不方便，不如直接借着上学的幌子，能一直待在城里。

“这个好说，不过你之前学的东西怕是都还给老师了吧，我看你得从高一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