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何出此言，你与殿下情谊深厚，她只是不愿你担心罢了，莫要多想。”

“不早了，早些睡吧。”

顾川用食指轻轻抵住娇娇的嘴唇，温柔却又不容拒绝的揽着她，朝着床边走去，他可不想再从娇娇的嘴里，听见旁人的名字。

娇娇乖巧的扯过被子，睁着眼睛注视着床顶，本以为会睡不着，可不过片刻功夫，便抵挡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感受到娇娇的呼吸声变得绵长舒缓，顾川睁开眼，眼底满是清明，侧过身子看向娇娇的睡颜，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顾川终于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的越过娇娇，走至窗边。

“吱呀～”

窗户被推开一条缝后，透了些月光进来，影影绰绰能将屋里看个大概，顾川神色复杂的抽出先前藏起的纸条，夹在手指间把玩着。

魏子言那个老狐狸今日的神情不对，她平日里那般会做戏，今日竟能被娇娇看出端倪，定是出了什么事。

定是与娇娇有关。

顾川几次伸手想要打开纸条，却又下不了手，试了几次后，终于长呼一口气，极快的打开纸条。

“………身中蛊毒，时日无多………”

“轰隆”一声晴天霹雳，砸的顾川晕头转向，脑海里不停翻滚着这八个字，顾川额头的青筋跳动着，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着。

“吱呀～”

顾川飞身跃出窗子，极快的跳跃在高高低低的屋檐下，不一会儿便失去了行踪。

“砰～”

房门应声而倒，重重落在地上，扬起半边尘土，模模糊糊露出一个人影，看不清长相。

魏子言做了个手势，示意暗卫退下。

“你比我想象中来的要慢。”

“娇娇中的是何种蛊毒？”

听到顾川沙哑的质问声，魏子言眼里极快闪过几分痛苦，随后隐去，自顾自的打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不出声。

“娇娇中的是何蛊毒？”

顾川追问着，死死盯住魏子言的眼睛，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神情专注。

“顾公子莫不是睡糊涂了，娇娇方才还好端端的睡着觉，如何像是中了蛊虫的迹象。”

看着装腔作势的魏子言，顾川眉眼不善的站到她面前，杀气腾腾的说道：

“娇娇如今离二十不过三年时间，稍纵即逝，你如今还想瞒着，毫无意义。”

魏子言恍惚了片刻，放下手里的毛笔，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这蛊毒无名可说，无药可救，说了也只是徒增忧虑罢了。

“顾公子见多识广，定是一眼看出便能认出，何须旁人解释。”

魏子言终于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一番，这顾川自称“鬼仙愁”，如今轮到娇娇，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竟未能看出一丝一毫怪异之处。

见顾川脸上果然充斥着悲伤，魏子言扯开嘴角，笑了笑，露出极开心的模样，心里却满是痛苦。

连顾川都未能识得的蛊虫，娇娇还有救吗？

“回去吧，此事莫要让娇娇知晓。”

顾川最看不得魏子言这副模样，好似全天下都只有她一人能解决似的。

“你若不说，我便将娇娇身中蛊毒一事告知楚夫人。”

魏子言颇为意外的看向顾川，他还是头一回见到顾川如此无赖，若是搁在以前，这会他定是已经掀了桌子。

“娇娇中的蛊虫极为霸道，成熟之日破肚而出，繁衍极快……”

顾川心脏猛地一窒，耳边嗡嗡作响，看着魏子言张张合合的嘴巴，眼神呆滞，未有一丝多余的反应。

“顾川，顾川？”

魏子言猛地推了一把顾川，眉眼满是烦躁，让自己说的是他，如今说了又不听的还是他，这不是耍些自己玩吗。

“可笑……真是可笑……”

顾川僵硬着身子朝着门外踉跄着离去，眼里是极致的悲伤，好似下一刻便会栽倒在地，游魂似的拖着身子向前走着。

“站住，你定是知道了娇娇中了何蛊。”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魏子言，顾川沉默着绕开她，一言不发的继续前行着，下一秒便被数个暗卫团团围住。

“你既然知道了是何种蛊毒，可有压制的方法？”

魏子言不死心，便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要试上一试，哪怕只是暂时压制。

“娇娇中的名为痴蛊，天底下从未有过中了此蛊还能活过一日，娇娇能活到现在，已是天大的造化。”

看着神色未变的魏子言，顾川自嘲的笑了笑，也未再解释，跌跌撞撞消失在了夜色里。

“主子，可要试试发布江湖令？”

暗影跪在地上，神色恭敬的询问着，脸上一丝活人的表情都不曾有，像尊没有灵魂的人偶。

“退下，孤自有打算。”

魏子言看着顾川消失的方向，心里好似被挖空了一个洞，空洞无比，她虽不曾听过痴蛊，但是能让顾川束手无策的蛊虫，必定十死无生。

待顾川回到房间时，他的身上密密麻麻满是伤口，玄色的衣衫湿了大半，颜色越发深沉，再一细看，便能认出那是凝固了的血迹。

顾川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即使他浑身每一处都在火烧火燎，却比不得他心里半分的痛，他恨不得就此死去，也好过现在这般。

痴蛊，他曾种过无数次，却也令他挫败不已，这蛊虫厉害便厉害在，它的繁衍生长极强，不停的蚕食人的大脑，使人变得痴傻，无药可解。

痴蛊极为贪婪，待它破肚而出之时，宿体早已死去多时，蚕食完最后一丝血肉，它才会寻找下一任宿主。

枉他自诩“鬼仙愁”，如今也救不了娇娇，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等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顾川癫狂的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划着手臂，动作又快又急，不消片刻大片大片的鲜血便顺着手臂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嘀嗒”“嘀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