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赛琳丝菲尔问他。

她没能在那双眼里，看到想要利用她的感情，来达成目的的算计。

丝毫都没有。

她其实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喜欢，甚至可说爱上了陈谐。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眼里，时常都是真诚，而不是阴谋与诡计？

但她能够肯定的是，自己至少没有爱得盲目。

否则面对陈谐如同请求般的要求，她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依旧站在皇室的立场上去深思熟虑。

而是会毫不犹豫，毫不考虑的答应下来。

正因如此，她的内心也充满了疑问。

“为什么这么做？”

似乎认为自己问得还不够准确，无法以此解开内心深处，这最为难以忽略的疑惑，在回答者还没有开口之前，她又一次地问道：“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做？”

是的。

并非为什么‘想要’这么做。

而是为什么‘选择’这么做。

赛琳丝菲尔真的无法理解。

陈谐确实能力出众。

但想要以此改变，甚至堪称颠覆整个统治阶层，无异于痴人说梦。

哪怕她竭尽全力的配合，结果仍旧难以改变。

除非陈谐能够整合到的力量，足以和整个联盟抗衡。

可真能做到这一点，又何必需要与她合作？

没有任何的必要。

赛琳丝菲尔对此有着清晰的认知。

在伦德曼替陈谐提出合作时，她确实无比的心动。

这意味着一旦成功，她就能真正的脱离这个囚笼。

然而在得知多方表明态度，形成两方对峙的事态后，她本以为自己坚定无比的念头，在辗转难眠当中，很快被残酷的事实消磨殆尽。

除非王室彻底将她抛弃，否则她是无法真正脱离这个囚笼的。

生于王室，便注定如此。

她确实有着一定的功绩。

然她并非长女，更非嫡系，因此所受的教育，大都偏向礼教，其目的不言而喻，纯粹的将她当做交换利益的联姻工具来培养。

仅此而已。

身上的功绩，只不过是她对此所进行的反抗，却又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不值一提的成果，才会得到了暂时的放任。

因此就算她真的在陈谐的帮助下，坐上王位，之后恐怕也难以回应陈谐的期待。

还不如陈谐自己坐上王位呢。

可这同样是不可能的。

在这种事上，王室只要发现些许预兆，就会毫不留情地进行踩灭。

所以，她真的无法理解。

陈谐到底是基于怎样的理由，才会选了这么一条结果注定是灭亡的道路。

又或许，他只是想要以此试探一下自己，是否具备合作的资格，如同玩笑一般的话而已呢？

赛琳丝菲尔试图往好的方向去进行思考。

才能说服自己。

然而，她很快便意识到，这就是事实。

在陈谐沉默了短短的时间后，所变化而出的眼神里，认知到了这个确凿无疑的事实！

愤怒！

憎恨！

杀意！

猛烈且赤裸！

令她不由因恐惧而颤抖！

“赛琳丝菲尔，我在地下遗迹的遭遇，你应该知道的吧？”

随之而来的，更是令她不寒而栗，平静且冷漠的询问。

在没有见到眼前这一幕之前，她从未想象过，竟然有人能在表现着极端的愤怒与憎恨，甚至因此整个人充斥着如同能冻结周遭的一切，赤裸的表露着将会摧毁一切的冰冷杀意时，却又仍旧处于极度冷静的状态之中。

如此极端的反差，给她带来的感受，也唯有恐惧。

她甚至因此想要立刻从陈谐眼前逃离！

离开得越远越好！

哪怕她深知内心深处，对这个男人的爱慕之情同样真挚无比，也无法抑制这样的念头。

陈谐只平静的看着她。

凝视着她的双眼。

情绪并无变化。

但他却如同能够将那猛烈的愤怒，憎恨，杀意，统统从她身旁绕过，投向远方一般，唯独给她留下了一份平静。

在这样的状况下，赛琳丝菲尔内心深处本该难以抑制的恐惧，缓缓的平复了下来。

感受到手上微微加重的力道，看着她缓缓呼了口气后，逐渐归于镇定的神情，陈谐才再度问道：“或许该问，你应该对此很清楚吧？”

赛琳丝菲尔微微点头：“是的，关于此事的一切，我都已然知悉。”

“换言之，王室对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一清二楚。”

陈谐脸庞稍微凑了过去，语气转冷，“甚至，对之前的很多事，都是如此，对吗？”

赛琳丝菲尔则是随之将头稍微后仰。

虽不知究竟是出于害怕，还是害羞，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却不妨碍她理解了陈谐想要表达的意思。

也让她的话音颤抖：“所以……这是报复？……”

“对。”陈谐温和地笑了起来，“这就是报复。”

他凑得更近了些，语气也更冷了些，“还是说，连你都认为，一个人的底线被不断践踏所产生的愤怒与憎恨，竟然会因一次不痛不痒的反击，就彻底的平息了？”

“不可能的，赛琳丝菲尔。”

他如似感慨的说着，很是用力地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至少我心底的这团火，是不会轻易熄灭的。”

赛琳丝菲尔这次并未躲闪，而是毫不躲避地与他对视着沉默了好一会，才忽然弱声弱气地问道：“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陈谐眯起双眼，“你害怕了？”

“……对，我在害怕。”赛琳丝菲尔强压着自身的颤抖，反倒主动向他凑近了些，如似自言自语又似呢喃地说道：“我惧怕会因此背负的弑亲之罪，我惧怕你只是单纯的在利用我，我惧怕会难以避免地沉迷于权利当中，我更惧怕这一切，将会让我永远的走上和你相反的道路……”

陈谐眼神微颤，缓缓地拉开了两人脸庞之间的距离。

赛琳丝菲尔却穷追不舍地维持住了这份距离，眼神炙热地问着：“你只是在利用我吗？”

陈谐顿了顿，微微摇头。

赛琳丝菲尔唇角勾起，“若我将会沉迷于权利，你会出面呵斥于我吗？”

陈谐思索片刻，轻轻点头。

赛琳丝菲尔却缓缓地吸了口气后，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面颊绯红地又问道：“若我会因午夜突梦那些惊惧讨饶的面孔，而无法入眠，你……会陪着我吗？”

陈谐默然了许久，缓缓地摇了头，“很抱歉，赛琳丝菲尔，这一点，请恕我无法做到……”

赛琳丝菲尔很是悲哀的笑得极其美丽。

“既如此，若我不在了，你便会将我放在心底了吧？”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

……

陈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继续坐了多久。

只记得离开之前，米艾尔总算开口说了一句话。

“主人，恕我直言，您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米艾尔喵，你是真的飘了啊……我就勉为其难的当做是夸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