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从来不跑操。”

作为一个合并后的高中，二中向来是遵从董事们的意见的，偏偏里面的学生家长有好多就是二中的董事们，就算不是董事的家长，也是非富即贵，学校惹不起，自然事事都看学生和家长的眼色。

大家不想跑操，觉得太累，那就不跑！

“二中对外宣传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其实学校只重视学习，其余的能应付就应付。”周思齐指着远处的看台，道：“我那时候上体育课，经常在那里坐着，然后发呆等下课，老师都不管的。”

裴诩想问是高二吗，但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要随便在她面前提高二，便换了一句话道：“所以说，你不喜欢跑步，也不喜欢体育是吗？”

“嗯。”

其实除了运动能力不行之外，还有那些深埋在记忆中的讥笑声，打量的目光，以及时不时砸向自己的篮球……

周思齐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隐隐有些疼，她在心里苦笑：果然，只要来到这里，她就会忍不住的想起那些经历。

呼了一口气，本来想说去教学楼吧，却恰好和少年真挚坦诚的目光相对，下一瞬，她便换了一个一句话，“我是不是一直没有和你说过我的过去？”

裴诩一怔，怕她想起那些不好的经历，他下意识就要阻止，却听到女孩已经开口了，是那种平淡的语气，“我的过去其实挺无聊的，每天都在学习。”

周思齐不是那种喜欢和别人讲述过去的人，在她看来，过去的事终究已经过去了，未来才是最重要的，即使她本人每时每刻都被过去的经历所困扰，她也没有一次和别人倾诉过。

但在面对真诚的他时，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周思齐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坪，“春天的时候，我经常坐在这里看书，盛夏季节，我会在那边的凉亭里做题。”

她的声音不急不躁，平缓的温和的，让人忍不住跟随她的话语，“那秋天和冬天呢？”

“初秋还好，只是蚊子特别多，我讨厌蚊子。深秋和冬天太冷了，我肯定不会出来受冷。”

裴诩也知道，她向来怕冷，连现在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还是冷的，他干脆直接把她的手一起揣进衣服口袋里。

周思齐：“……你干嘛？”

“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周思齐：“我衣服上也有口袋。”

裴诩知道她的意思，厚着脸皮道：”可是我一秒钟都不想松开你的手。“

周思齐：”……“

被他时不时的插科打诨，一路上周思齐倒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好像忘记了自己走在二中的校园里，不知不觉的走进教学楼。

二中的装修向来豪奢，教学楼一楼大厅高高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屏幕，平日里面会播放二中的宣传视频，或者二中丰富多彩的校园活动，现在学校放寒假了，屏幕自然是黑的。

“平时的考试成绩都是在这上面公布，年级前三会被贴在旁边的荣誉榜上。”

裴诩也看到了一旁的荣誉榜，只是现在一张照片都没有，光秃秃的，有些可怜。

周思齐自然也看到了，她淡声道：“荣誉榜上不仅会贴年级前三的照片，也会把学校的各种荣誉挂上去，但现在……”周思齐笑了一下，道：“丑闻的威力还真是大，打假效果不错。”

她这句话嘲讽味十足，但因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痛恨二中，裴诩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我原本以为二中只有重点高中是买来的，没想到那些形象也是虚的。”

“还有许多面子工程呢。”

“嗯？”

周思齐仰头看着巨大的大屏幕，道：“就比如这个，二中要求，除了班级自己组织的测试，其余的期中期末或者联考的成绩，都必须在大屏幕上统一公布。”

“但就我们这一级已经有一千多人，屏幕却每次只能放出五十个人的名字和成绩，而且差不多三分钟滚动一次，每次看成绩都能急死人，还浪费时间。”

那些排名靠前的人还好，一个课间能看到自己的名字，但那些排名靠后的，要想看到成绩，只能等很长时间，浪费好几个课间才能看到自己的成绩，甚至有的人好几天才能碰巧看到自己的成绩。

“高一的时候，我陪着丁雨晴看她的成绩，她学习一般，要等十几分钟才能看到她的名字，我记得清楚，那次我和她仰着头，脖子都僵了才终于看到她的成绩。”

周思齐还记得那时丁雨晴看到自己成绩的时候，沉着脸骂了一句狗屁。

“这么麻烦？”裴诩讨厌麻烦，更不喜欢这种浪费时间的麻烦，一时间也认同了她口中说的面子工程，“不过那些考的差的人，要带着自己糟糕的成绩来回在上面滚，肯定很尴尬吧，学校设计的时候也不考虑这方面吗？”

大多数的学校都注重学生的心理，尤其是中学生，正值青春期，一点刺激可能就会将他们的人生改变，所以每年一中都会举办心理健康活动，给同学们提供免费的心理咨询。

但这个北城二中……主打一个反骨，怎么刺激怎么来！

周思齐听到他的话，轻笑一声道：“你忘了，二中注重成绩，眼里只有学习好的和家境好的，那些成绩一般，或者家境普通的人，学校是不会管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后者只要不死在学校，二中是不会关注的，更别提保护学生虚无缥缈的心理。

就像她一样，被推下楼梯虽然受了重伤，在医院躺了几个月，但是没死，学校照样该干嘛干嘛，顾澈那群人也依旧活得潇洒。

“那万一排名靠后的有家境好的人呢，那些董事应该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成绩那样差还整天被公示吧。”裴诩问道。

周思齐看向他，笑着说：“你这个问题问得好，知道这个面子工程的始发者是谁吗？”

“是顾孝霖，顾家家主，也是当初二中的大股东，董事局主席，他发话，学校怎么敢不听。”

姓顾？

裴诩想到了一个可能，果然，就听到女孩淡声道：“同时，他也是顾澈的爸爸，顾澈是当时的年级第二，每次考完试他也算是脸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