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和何芬芬，就那么高高地站着，丝毫不在意黄副局长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他们的头顶，是低垂的黑云，似乎可以将他们笼罩，而一个又一个强烈的闪电，不时地将他们倔强的身躯照亮。冬天打雷，是极为罕见的现象，围观的群众，都议论纷纷，预言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

这里，笼罩在北晋上空的乌云里，已经聚集了归一召来的十万鬼兵鬼将，他们张牙舞爪，只等着归一一声令下，就会扑向人群，将人们撕碎，吞噬。华东，则紧张地压制、警告着众鬼。

鬼斗不过帝，是事实；鬼，害怕帝，也是事实。但十万鬼兵将，面对一个帝，对比就像是一只大象遇到了蚁群。只是，华西一直在和归一沟通，再三要求归一冷静，归一才没有发布最后攻击令。

五分钟已过，黄副局长感觉尊严被归一兄妹踩到了地上，大声命令：“嫌犯蔑视法律，防暴大队，第一小队，发起冲锋，进入医馆抓捕嫌犯。”

第一小队二十来个警察，全副武装，冲向医馆，但无一例外，都在归二妹的无影飞腿下，倒飞向四侧。

拒捕！明目张胆的拒捕！黄副局长又下令：“第二小队，准备火力，强行进攻！”第二小队二十来个警察，跪姿射击，子弹飞蝗一样射向医馆。警戒线外是贺雅和朱菲儿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但能看到现场情形的人都看呆了，在归二妹的面前，五米左右的地方，挡着一堵气墙，子弹射上来，就像蛆虫一般，软软地掉到地上。很快，气墙下就堆了一层弹头。

对手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当了几十年警察的方主管和余厅长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调装甲车！”黄副局长继续下令，增加火力。

很快，市局刚配备的两辆装甲防弹车就到了现场。黄副局长一声令下，装甲车马力全开，火力准备，向着医馆昂首挺进。

但就在距离医馆五十多米的地方，装甲车只能停哼，不能前进了。

连如此庞大的钢铁巨兽都能对付，归家兄妹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直升机，请求武装直升机支援！”黄副局长向方主管和余厅长请示。市局没有武装直升机，省厅才有。

“不行！”余厅长断然否定。他抬头看天空，如此低垂的乌云和接二连三的闪电，直升机来了就是送死。

黄局长不甘心，又发动了几次进攻，情形一般无二。

那闪电，来得更猛了，在楼顶闪过，将归一和何芬芬那坚毅的眼神都能照亮；在地上闪过，像是要划开警察的队伍；那炸响的雷，让人心惊胆战，好像就在人群中扔进了炸弹，有的警察跳起来躲闪。

“请求驻军武力支援！”方主管看似有力地下了一道命令，但内心沮丧到极点，透着强烈的不安。

雨来了，很猛烈，这是众鬼跃跃欲试的征兆。但围观者很少有人离开。从情感上，他们很支持归一，但他们能看到，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对抗，警方可以源源不断地寻求支援，而归一，早就陷入绝境。有知情的人，一点一滴地汇集着归一和何家、游家矛盾的消息，有不少抢购了神颜剂却受骗的群众，也将一些零散的消息汇聚起来。群众就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愤慨起来，大声喊出支持归一的话来。

只是，警察宣传、警告的喇叭声太高，雷声也大，还有警察们命令群众闭嘴的警告声，所以，群众的呼声，传不到警察高层的耳中。

半小时，驻军已经派了一个营赶了过来，除了枪，还有炮，还有车载的火箭炮，更为夸张的，还有导弹。

军方指挥官是一位营长，向方主管、余厅长汇报后，严肃地说：“我营奉命配合警方行动，但如果需要动用火力，必须确认对方是敌对势力。”

老实说，即使是他们二人，现在也只是判断对方有拒捕行为，但无法确认归一兄妹是敌对势力，又如何证明给这位营长看。

群众中也有人不知从哪里搞来了高音喇叭，大喊着：“不要给何家、游家站台，要公平对待归神医！”

“何家、游家是元凶，警察为什么不处理？”

“抗议武力镇压归神医，反对强权压制！”

“要求猛虎军维持安定局面！”

接着，不知道谁在组织，群众竟然唱起了歌：“——丽日芳华英雄归。”歌声嘹亮，居然盖过了猛烈的雷声，响彻夜空。

营长神色凛然，单臂举起，示意战士们听唱，听喊。

方主管和余厅长的脸色黑了。

“方主管，余厅长，我请求，进入医馆，和归一谈判。”郭主管说。

“万万不可！”黄副局长说，“郭主管没看到那个归二妹的凶猛吗？我们不能让您以身犯险。要谈判，也得调谈判专家来。”

郭主管觉得，这远不是谈判专家能解决的事情，眼下，重要的不是去攻嫌犯的心理，而是得代表政府，表现出一种姿态，争取对方的配合。

这时，手下送上一个专线电话，方主管接通了，对方是国家高层，告诉他，因为北晋上空云电密集，飞机不能到达，现在准备在几十公里外的北晋机场降落。要求北晋警方，立即封锁机场到达北晋的道路，保证高层能在半小时到达现场。

第196章 临毁灭人类仍愚昧 挽狂澜华西解危局

一听惊动了国家高层，方主管头上掉下汗来，他一方面安排宁局长做好清道工作，郭主管做好保卫工作。同时和余厅长交换了眼色。给黄副局长下令：“必须在十五分钟内解决现场！”

黄副局长手持高音话筒喊话：“归一、归二妹听清楚了，现在给你们下最后通牒，五分钟内走出医馆，接受逮捕。不然，医馆将被夷为平地，医馆内所有的人都会受你们牵连。”

“警察各队，严阵以待，包围医馆，严防嫌犯逃走。”

“请部队准备火力，五分钟后摧毁医馆。”

警察们发出一声呐喊，四下散开，形成对医馆的包围。

但营长再次拒绝执行命令。

方主管非常生气，“请副营长出列，接受命令。”

副营长从军车上跳下来，给方主管和余厅长敬过礼，大声说：“报告首长，副营长奉命到位！”

“你们营长拒绝接受命令，现在，我命令，由你代替营长职务，接受现场总指挥命令。”

“恕难从命。”副营长说，“对方只是不肯出来，并没有犯罪。火力攻击，理由不足。”

方主管大急，国家高层就在来现场的路上，要是让他们看到久攻不下的情形，会不会认为自己无能？要是万一让罪犯伤害到高层，那就吃罪不起了。可是，部队不攻击，仅靠警方的火力，根本就攻不进医馆去。

“等一下——”一个并不算高的声音传来，但明显地压过了雷声， 一道身影，从围观群众中走了出来。维持秩序的警察想拦住他，但根本无法走近他身边。

“你是什么人？”方主管警惕地看着走到他身前的人，手下人也太无能了，居然能让他突破封锁，走进现场。

“我叫华西，是群众代表。”华西送上自己的代表证。

“华——西——”方主管想了起来，上次，因为一个矿难中逃生的矿工，事情也是闹到了国家最高层，因此，省里、市里许多官员落马。当事人好像就是叫华西。

“华先生好，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随意翻看了一下华西的代表证，内心惊讶万分，古晋省只有三个纯粹的群众代表，都在北晋市。

“我认为，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件，完全可以简单处理。”华西说。

“简单处理？”方主管惊讶地看着华西，他们到来时，事态就这么严重，归一兄妹，和警方水火不容，如果能够简单处理，谁会弄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我们进入医馆，和归神医好好聊聊，怎么样？”华西说。

“进入医馆？能进入吗？”方主管问，二十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都被那个归二妹踢飞，他们行吗？

“那要看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进入了？”华西说。

“不能，领导绝对不能冒险。”黄副局长阻止，“万一，他要是和归一一伙，诈骗领导以身犯险，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华西哼了一声，指着黄副局长：“事情就坏在你的手里，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黄副局长的枪口对准华西：“你凭空诬蔑警察，野蛮阻挠警察办案，你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华西无畏地看着他的枪，轻蔑地说：“我不信。”

他的最后通牒，五分钟已过，部队拒绝执行命令，华西又出来指责他，国家高层又在来的路上。黄局长紧张无比，恼怒地说：“你既然以身试法，那我就不留情面了。”手指毅然扣动板机。郭主管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就听一声轰响，黄副局长手中的枪，冒出黑烟，掉到地上。子弹根本就没有射出来，枪炸膛了。这事太诡异了！黄副局长捂着手，咬牙不喊疼。

“领导来了——”两个负责警戒的警察跑过来报告。

“什么领导？”郭主管和余厅长意外地问。

“不算什么领导，我们两人过来看看。”随着声音，两个人进入现场，没有警卫随行。

“领——导——”郭主管和余厅长差点跳起来，进入现场的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是国家三号领导，走在后面的，是警部特殊部门的领导。

他们在飞机上，就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梗概，本来想避过雷电，到北晋机场降落，但一股强大 的力量，使他们的飞机改变了方向，没有绕弯，直接穿过云层，不受雷电影响地到达北晋，在一个大广场降落下来，连飞行员都被搞得晕头转向。当然，这都是华东的力量所为。身为特殊部门的领导，分明能够感受到一种超人类超自然的力量。而国家三号领导，能够镇定自若，处变不惊。所以，他们以人们料想不到的速度进入了现场。

“保护领导！”反应相当快的余厅长，一摆手，十几个警察就聚拢过来。

“散开了！”三号领导威严的说，警察们听令散去，三号领导说：“我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在自己国家的群众面前，有什么需要保护的？”

“你——”黄副局长指着华西，“退下去！”

“且慢！”三号领导向前一步，抓住华西的手：“你一定是华先生吧？我来，第一个要见的就是你。我需要你的帮助。”工作高效的领导，了解情况都是争分夺秒的，到达现场，就能开始处理。“我知道，当事人叫归一。”

“谢谢领导信任，我会全力配合的。”华西说，“事情很简单，只要进到医馆，和归神医谈一下就行——”

这么说，就等于是打现场几位领导的脸，黄副局长恼怒地说：“既然这么简单，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进去？”

华西淡淡地说：“我是群众代表，只能代表群众。而和归一谈的人，应该能够代表政府。”

“领导别上当，小心他是要把你骗进去——”黄副局长又想讨好三号领导。

三号领导说：“我要是没有这点胆量，还配当什么领导？如果，百姓想害我，说明我不值得他们信任；如果，他们信任我，就不会有害我的心。”

这才是大领导坦荡的胸襟，华西暗暗点头。方主管和余厅长紧张地擦着额头的汗。

“咱们三人，一起进去？”三号领导问华西。

“领导，我们——”市一二号领导本来在省里开会，听到消息，狂奔回来，已经慢了大领导半步。

“我们三人足够了，”国家三号领导说，“能否成事，不在人多。”

三人谈笑着往医馆走，华西早就和归一沟通了，归二妹让过身子，三人进了医馆。

医馆里有何芬芬使用的一台电脑，华西就给领导们放起了监控画面。

但凡黄副局长不是偏袒而是公心，但凡余厅长和方主管肯做调查，就不会和归氏兄妹形成对立，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知道归一身份后的特殊部门领导，紧张得战战兢兢。三号领导，亦是心有余悸。

不能怪有何家、游家这样的恶人。可恨之处在于，有人支持恶人，执法部门如果不能保证公平，社会发生什么样的动乱变故都有可能。

处理这些执法不公的人员，只是三号领导的一个点头。

可消除眼前的危险呢？特殊部门的领导，能够感觉到周围存在的强大威胁，而这些威胁，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其力量之大，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抗拒。

归一闭了一会儿眼睛，外面，雷电停止了，乌云散去了，夜空放晴了。

特殊部门领导长吁一口气，目光奕奕地看向三号领导。

成千上万的北晋市民，目睹了警察与归安堂的紧张对峙，他们听到了枪声，看到了视频，了解了真相，也目睹了大量警察，甚至是防暴队，还看到了装甲车。又看到了全副武装的部队。有大炮、火箭炮甚至导弹。

悠悠众人口，难以堵住！

华西淡然地说：“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三号领导大喜，只要华西出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北晋的冬日，还有点暖意。

游家人，依旧全族烂脸，但他们心中，没有对归一的恨意了，一心想着，怎样去讨好归一，少花点钱，就能医好脸。

何家上下，依然在经济困境中，但何老爷子，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要送何芬芬到游家，以求得游家的帮助。他认为，振兴何家，还轮不到孙辈。

何芬芬和父母亲，都睡在了医馆里，起得很迟。归一买来了早餐，他们吃过后，一起往家里走，互相埋怨，说头天晚上怎么就睡在医馆里了。

贺雅也质问华西，是不是晚上给自己喝什么药了，以至于自己做了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要是影响了白天的工作，一定得打得华西满地找牙。

只有朱菲儿，直接扑到医馆里来，找不到何芬芬，又找到何家，拉住何芬芬就哭，说晚上做了恶梦，梦见大量警察和军队要荡平归安堂，要杀掉归一和二妹。她以为是真的，怕芬子出事，就没顾得吃早饭，赶快来看芬子了。

何芬芬又好气又好笑，骂她：“你做梦也不做点好的，没有梦到我升官发财，居然梦到我要死了。幸亏你的梦不会应验。”

常小香边给朱菲儿做饭边想：“这孩子的身体就是有问题，能做这么恐怖的梦——”

华西知道后有点后怕，他动用帝力，抹掉了所有人这段记忆，唯独忘记了朱菲儿，她身体里有过自己的灵力，是可以抵抗自己抹除记忆的神力的。所幸那点灵力已经很少，只是以梦的形式存在于她的大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