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还没完。

很快他们就感受到了不同。

上午出去，所有人都和和气气，

然而下午，见到他们的人全窃窃私语，即便表面没说什么，眼底也透露出不屑和鄙夷。

有粮会计心里发堵。

“我去跟杨厂长反映情况！”

“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太恶劣了。”

王成有点不能接受，“明明之前大家还有说有笑，怎么突然就……”

他能理解人们对流氓的忌惮，却无法体谅这群人一点信任都不肯给，“我也一起去，太让人心寒了！”

“那就一起吧。”

陆棠也咽不下这口气。

厂长办公室，杨为光一脸恭敬地看着一个中年男人。

此人衣服邋遢，脸色苍白，病病怏怏的，好像刚从医院出来。

“黄工，您来了怎么没通知人去接？”

“别提了，刚过来就觉得肚子不舒服，我以为是吃坏了东西，上完厕所就去躺在床上休息，结果越来越痛，甚至直接昏迷过去，要不是好心人送药，今天人还能不能在这都不好说。”

杨为光感觉有些耳熟，“您不会在公社招待所晕倒的吧？”

“你怎么知道？”

“这……”

他把红星砖厂过来交流的事情解释了一下，“当初小王同志提起这件事，我特意让人打听过消息，早知道是您，当时就会去医院。”

杨厂长一脸懊悔。

黄工是资深工程师，自己花费大人情才跟他攀上交情，却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加深双方联系，太可惜了！

“咦，送我药的同志来你们厂？我还想找机会再打听他们消息呢，这可太巧合，走，赶紧带我去见人。”

“您别急，我这就让人通知他们过来。”

“通知什么啊，赶紧走了，别磨蹭。”

然后，两方在厂长办公室不远处相遇。

“有粮老哥，好巧，正要找你就看到了人，”杨厂长很热情，“这位是黄工，也是前天晚上你们赠药的人。”

“药是陆知青的，跟我没关系，杨厂长，我找你有别的事。”

他简述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天地可鉴，锦行这孩子真没做过这些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传的这么离谱的事，他不就带对象去看了一次日出，这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吧？”

“还有这种事？”杨厂长也义愤填膺，“放心，我现在就让人去查，看看谁瞎编乱造害人。”

“是得好好查查，”黄工深以为然，“流言蜚语害死人，尤其还是砖厂职工，他们应该有更高的觉悟。”

“您说的对，我这就去查。”

杨厂长把人带到办公室，便急匆匆离去，走之前还不忘安排人倒茶。

这态度……

陆棠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黄工身体现在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修养两天好多了，就是你给我的药吧，太感谢了，我出院后就想找你道谢，招待所的人告诉我你们已经离开，没想到能在砖厂碰面，太好了。”

“这也是缘分，”话音一转，陆棠试探，“黄工，您这次来旭日砖厂是为了什么事？”

“是这样，我是建筑工程师，旭日砖厂当初就是我指导建造的，当时第一次建砖窖没什么经验，好多地方不顺畅，这次过来是想跟杨厂长商量要不要翻修。”

听完，有粮会计下意识吞咽口水。

这是一位活祖宗！

他激动地恨不得拍大腿，“原来旭日砖厂是您建的。”

“不是我建砖厂，只是指导了他们该怎么建。”

“那也很了不起，”有粮会计竖起大拇指，“同志，你是这个。”

直白又朴实的夸赞，黄工被逗笑了，“老同志过奖，我也只是会画些图纸，真干活连块砖都搬不动。”

“你们用笔杆子的人，那双手就不应该干重活，如果啥都会干，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

很别致的马屁，句句都说在黄工心坎，“如果所有人都像老同志这般通情达理就好了。”

他垂下头，眸底落寞。

明明靠本事吃饭，在那些不懂的人眼里，自己却变成了吸血的蛀虫。

“害，不用理会那些四六不懂的人，他们就是嫉妒，自己没这本事就抹黑有本事人。”

“没办法，世道就是这样。”

有故事！

所有人脑海闪过这个念头。

陆棠看到倒水的过来，主动接过来递给黄工，“先喝点热水，坐下来慢慢说，就当发泄情绪了。”

黄工喝了热水，心情舒缓很多，他环顾一周，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人看不惯我们这群人不掏体力拿工资不服气，直接举报给省工会，现在单位定下指标，所有人都得下基层。”

“但是你也知道这些年的情况，老百姓手里没钱，上面也一样，该建的东西早些年就建的差不多，哪里有这么容易完成指标？”

“黄工说的下基层，是指导建造吗？跟旭日砖厂这样。”

“对，我这次来旭日砖厂就是为这件事。”

太好了！

有粮会计浑身冒喜气，恨不得仰天长笑三声。

他张嘴想邀请黄工一起回生产队。

“有粮会计，”陆棠阻止了他，“杨厂长应该要回来了。”

“哪有这么……”

快这个字还没说完，有粮会计就看到杨厂长风风火火的身影。

“黄工，有粮老哥，还有红星砖厂的各位同志们，事情我已经搞明白，这就是一场误会。”

他喘口气平复呼吸后，继续解释。

“是这样，小程同志带对象看日出，这帮大老粗不懂闲情逸致，就觉得他花招太多不踏实，不知怎么就传开了。”

“后来被一帮热心大婶知道，担心小陆知青被骗就主动劝人，以为小陆同志执迷不悟，就说了几句重话抱怨。”

“结果不知道被谁当真，越传越离谱，后来演变成小程同志对姑娘耍流氓。”

“我已经跟他们解释清楚没有这回事勒令那些人当面道歉，还每人扣了十天工资，另外，针对这件事，我发现厂子管理上的不足，已经让人加强这方面的管理和培训。”

“黄工，有粮同志，这样处理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