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凛然说完，方可琴偷偷观察审讯人员的表情。

放在往常，这番打动人心的话，很快就能引人共鸣。

然而今天没有。

不仅没有，她发现这些人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为什么会这样？

方可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他们，难道还在怀疑自己？

“公安同志，”她又一次强调，“我承认自己私心作祟，但是也没冤枉她苏秀秀，只凭这一点就把我抓起来，我不服气。”

“配合调查，不要说无关的话题。”

审讯人员充耳不闻她的抱怨，继续以刁钻的角度询问各种问题。

几个小时下来，方可琴支撑的越发勉强，干脆冷着脸保持沉默。

“方可琴同志，你如何得知红袖章的办公地址？”

“两天前，你确定自己只去过医院？”

“你为什么坚持与程锦州同志结婚？”

乱七八糟，没有逻辑却又非常严谨的问题。

方可琴直觉不对劲，“你们确定是要抓举报人，而不是审讯特务？”

明明苏秀秀嫌疑更大，偏偏揪着自己不放，到底要搞哪样！

祖上三代扒的一干二净，连一天去几次厕所都要问，要不要这么细节？

审讯人员没有回答，继续面无表情抛出一个个问题。

见状，方可琴彻底自闭。

她神色萎靡的靠在椅子上，暗暗祈祷苏秀秀那边早点被捶死。

县医院。

跟程柱打了一架，程序吃了不少闷亏，两颗门牙缺了，说话都漏风。

他想补牙，家里没钱。

想让程柱出，那家人又死赖着不同意。

实在气不过，干脆躺在医院不走。

“谁劝都没用，不补好牙我坚决不走。”

父母又在老话常提，他匆匆吃晚饭，脸一拉，被子蒙脸抗议。

“住一天就得多花一天钱，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程母真的想不通，“人家柱子胳膊都断了，比你还严重都没住院，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家里？”

“他胳膊又不是我打的，我的牙的的确确被他捶掉的，你们没本事让他赔钱，凭什么逼着我出院？”

程序恨极了程柱。

没了门牙，他连笑一下都不敢，虽然现在也笑不出来。

他倒好，打个石膏就拍拍屁股走人。

自己呢，天天还得忍着医护人员白眼。

为啥不想出院，是他不想吗？

还不是没人拿钱给自己补牙！

听到这话，程父程母心底发寒。

是他们不想吗？

舍下老脸撒泼打滚，只是没一个人支持而已。

说到底，是自己儿子贱骨头找上门挑衅，被打死都是活该。

现在这样，已经是人家手下留情。

“我们确实没本事！”

程父脊背变得佝偻。

“既管不住你，又拿捏不住外人。”

“连你补牙的费用都凑不齐。”

“甚至想给你买点好东西补身体，都得提前翻翻裤兜。”

“我们年纪大了，经不起几次折腾，就这样吧，你要怨就怨，我今天再交最后一次钱，以后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说完，铁青着老脸拉妻子离开，“走，以后都不许再管这个逆子！”

他这次真的下定决心。

家里老大老二早就不满意。

为了凑小儿子医院费，他们两个老不死甚至赶两个儿媳回娘家借钱。

然而呢？

小儿子不但不体谅父母苦心，反而作起来没完没了，折腾的人苦不堪言。

此时此刻，他无比认清一个现实：小儿子一丁点不能指望，为了他寒另外两个儿子的心，简直蠢透了。

希望现在回头还不算晚！

他心里这样想，下定决心好好补偿另外两个儿子。

程母还是不忍心。

“他爹，方可琴那贱人已经被抓走，老幺肯定不会再犯浑。”

“要不，咱们再好好劝劝？”

“他就是个白眼狼，对他再好都不领情，走，赶紧回家，别做多余的事！”

程父把老妻抓得更紧，生怕她坏了自己的打算。

“那……行吧。”

程母妥协地跟在男人身后，刚走两步，就发现衣服被人拽住。

“儿子，你想通了？愿意跟我们回家了？”

“娘，方知青被谁抓走了？为什么要抓她？抓去了哪？”

程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完全没注意，自己母亲惊喜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

“方知青，方知青，整天就知道方知青，”程母彻底崩溃了，“她到底有什么好，勾的你五迷三道，连父母都不在意？”

怪不得领导都要抓她，肯定早就看清楚这个贱蹄子的为人。

老天爷开开眼，千万别再把放出来祸害别人。

“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

程父打定主意不在关小儿子，“赶紧回家，小孙子还等着人照顾呢。”

说完，一个眼神都没给程序，大步离开病房。

程序躺不住了，父母离开后，他也麻利地收拾东西回村。

红星生产队与以前没什么不同，远远看到他就快步离开。

“别走，程彪哥，我有事问你。”

闻言，程彪不情不愿地停下脚步，“是你啊，听说缺了两颗门牙，啧啧，现在还没补上，真难看。”

他早就看程序不顺眼。

对女同志有好感，可以大大方方处对象，甚至找媒人提亲。

这货呢？

口口声声配不上人家，却天天和女知青黏黏糊糊，把人家的名声糟蹋的一丝不剩。

虽然那个女知青的确婊里婊气，但是程序这种恶心巴拉的行为，也太让人瞧不起。

之前大队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还以为怎么着了，原来这俩人都没在。

汰，还回来干嘛啊？

不知道自己多招人烦吗？

“我娘说方知青被抓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知道啊，但是我就不告诉你！”

抱着手挑衅地笑了笑，他转身就走。

“什么态度！”

程序气的额头浮起青筋。

然而，又问了几个人，其他人也差不多模样。

甚至更加恶劣。

遇到他就跟遇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无奈之下，只好沮丧地回到家中，“狗剩，你知道方知青为什么被人抓走吗？”

“知道啊，她是坏人，举报了锦行叔叔，公安就把她抓进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