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一样得想办法谋生，再换个地方当差不定遇到什么样的人家！还不如待在这儿。”

“夫人看重你，给你个好归宿，这不是很好吗，少爷这等出众，待在这样的麒麟子身边委屈吗？江州城还有比这更好的人家更好的夫婿吗？”

“可是，可是，我......”我志不在齐府！

但柳诗这话根本无法说给任何人，没有人知道她的一切。

“我也能猜到你心思，一个院里这么久了，看得出来，你不是个贪恋权势富贵的人。”张妈妈继续说着，伸手帮她捋了下额发，

“水灵灵的丫头给人做小，心里不舒服也是有的。”

“但是孩子，作为过来人，今天我就把你当成自己孩子好好跟你说道说道。”张妈妈耐心的劝着，

“这女人嫁人，最重要的是夫婿的品行和才能。

“我幼时的一个邻家，男人是个老实的，人品极好，爱读书，可惜科举也没考出个名堂，手无缚鸡之力，啥活计也做不来，最多给人写几幅对联维持生计，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媳妇儿成日里叫苦。这男人品行再好，没才能，女人嫁去做正妻也是跟着吃苦。”

“还有那二夫人的娘家姐姐，就那个方凝香的母亲。”

“嫁的丈夫是一方富商，倒是有些才干，生意做得也不小，但人品差劲，一屋子的妾室通房，鸡飞狗跳的，流连烟花，外面还养着女人，听说还弄出孩子了！唉，正妻气的三天两头的闹病。”

“啧啧，嫁给这种有才能没品行的人为妻，也是活受罪。”

“咱们大少爷不一样，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最是了解他，有才华，人品又周正，跟着这样的男子，就算做妾日子也差不了，跟有情义的人相处，总是心里踏实不是。”

有情义？这话提醒柳诗了。

沉默半晌的人终于开口，“我要是去求大少爷，他应该不会为难我的吧。”

砰！

话音刚落，脑门上落下一巴掌。

“哎呦！”柳诗抬手捂着。

“我这半天白费口舌了？话都白说了！”张妈妈气恼的训斥着，刚息下的火气又被点燃。

“你以为抬房的事是大夫人自己一头热？大少爷要是无此意夫人能闲的没事儿找上你？他们都是一伙的！”

话一出口，赶紧捂住嘴巴，左右忙愣的看了眼。

拍了拍胸口，呼，一着急话都不会说了。

“都是被你气糊涂了！”不解气的又拧了把面前人脸颊。

“还找少爷说情，那青函当时就是向少爷求救，祈求少爷帮她说话退亲这才让夫人怒上加怒的！你还敢提！”张妈妈咬牙道。

这么说，她真的是走到山穷水尽了，柳诗心一酸，喉咙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闷难忍。

唔，唔，好委屈......鼻翼抽动着，眼底蕴起晶莹。

“不许哭！”张妈妈呵斥一声，恶狠狠的盯着她，“憋回去！”

大喜的日子敢哭出来，传到少爷夫人那儿，这不是寻晦气吗。

这边人紧咬贝齿，使劲儿绷着小嘴。

“回院里。”张妈妈命道。

柳诗转身迈出步子。

“往哪儿走呢！”身后人提醒着。

闷头不语的人重新调整对方向，继续走去。

张妈妈立在原地，看着前方背影，心里默念着三、二.....

刚数到一，就听那边哇的一声，哭声震天。

唉，张妈妈叹了口气，忍不住被气笑了。

挺好的一桩婚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怎么弄的跟死了爹似的。

看着那边捂嘴哭着离去的人，但愿这丫头早日想通吧。

不过她也不担心，那孩子性子欢脱，不是钻牛角尖儿的人，或者说，她没那么脆弱。

......

张妈妈想的没错，经历过家变，几经坎坷的人没那么容易颓废下去。

躲在无人处哭了一场发泄完的柳诗，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她明白，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个卑微的婢女，得主子如此安排，用世俗的眼光来说，这是一个孤身婢女最好的归宿。

她知道张妈妈的好意，少爷夫人对她的怜惜，他们没有坏心。

若她真的跟大部分婢女一样，兴许也会高高兴兴的接受这一切。

可她不是，但，她眼下还能反抗或有更好的法子吗？

人要认清现实，不管自己出身如何，家族没落就是没落了，现在的她就是个命运飘零的婢女；不论自己多有才情，在未完成科考没有功名前，什么都不是。

卧薪尝胆，胯下之辱，“大业”没有成就前，就得先狗着，这是生存之道。

过去那么过坎坷都熬过来了，眼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又不是让她去死，总好过沦落到窑子吧。

且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她只是被定为妾室，明年才及笄，在这一年里，她还是丫鬟，不到最后一刻，说不定还有机会！

保不齐那时候大少爷瞧不上她了，对啊，不说别的，少奶奶就要进门了，若是他们夫妻恩爱，再或是将来有新人出现，自己不就可以靠边站了嘛。

哪怕最坏的打算对方不放人，等她争取金榜题名了，届时有了功名傍身，翅膀硬了，还由得了他们？

说到底，还是得努力读书，这是唯一能把握在自己手里最有力的希望。

调整好情绪的人擦干眼泪，迈步朝清晖苑走去。

......

此时的柳诗并不知，眼下让她哭红眼的闹心婚事，在很久之后，会成为她最大的幸运，为她挡下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

很快，消息传到清晖苑

“长得漂亮就是好啊，果然得主子青睐。”

尖钻的女子声音酸溜溜着，最不忿的非春晓莫属，得知消息的她简直气到原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