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小姜片？”洛星沉黛眉轻轻皱起，“你有何难言之隐么？”

“不是……”姜云面色有些古怪，期期艾艾道，“弟子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嗯……”

纠结了半晌，姜云幽幽地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如实道来。

“回师尊，事情是这样的……”姜云硬着头皮，斟词酌句地说道，“在壶中世界的试炼中，因为弟子的天赋……还不错，且器阵丹三道也均有所涉猎，算是勉强入了【他】的眼，所以【他】最后决定……强行将弟子收为……”见洛星沉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姜云越说越心虚，连忙补充道，“当然，弟子一开始是抵死不从的，也义正严词地声明了这辈分错乱的事儿，但奈何……【他】实力实在太过恐怖，又确实对弟子有恩……所以……”

姜云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下去，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九天丹殿，也随着姜云的叙述，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直到过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之后，姜云这才看见凤椅之上他的师尊蓦然展颜一笑，语调轻松，笑道：“所以，你便拜入的【他】的门下，成为了【他】的弟子，辈分么，也理所当然地超过了为师。”

姜云偷眼瞧着洛星沉和颜悦色的笑容，却根本不敢搭话，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笑话，还是那句话，他可不是他那嘴欠的老爹，他姜云绝不会随便出言作死，绝不！

“瞧把你吓得，这算什么事儿。为师岂会在乎这点名义上的小节？”洛星沉笑眯眯地说道。

然而，姜云的心才刚刚放下来一点儿，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便陡然再度提了起来。

只听得洛星沉顿了顿，又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

“不过嘛……这件事，你我师徒二人知道便可。若是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堂堂七品丹圣洛星沉，辈分还没有你这潜息期的毛头小子高……”

洛星沉笑容不减，语调温和如前，一字一顿道：

“为师便宰了你……”

宰了你……

了你……

你……

似曾相识的威胁，在这空旷的九天丹殿之中再度响起，回荡震响，久久不绝……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姜云怔了怔，便连忙笑道，“其实吧，我刚刚跟您说了什么，我现在都已经记不得了……”

“唔……”洛星沉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说道，“继续说，之后呢？【他】与你说了什么？”

“嗯……”姜云想了想，继续道，“老师尊……【他】给弟子念了一段预言：

遁逃的变故，指引灭亡的神壶。

神王的独目，昭示万界的归路。”

“……然后，老师尊告诉弟子，【他们】的名讳不能透露，否则，便会被十二万年前曾进攻太虚界的异界诸神感应到蛛丝马迹，对【未来】产生不可预料的影响。”

“异界诸神？”洛星沉皱眉道，“太古大劫的源头，竟来自于‘异界’？这则预言……是什么意思？”

听洛星沉的语气，似乎并不了解异界，也没有听过这预言。

姜云有些惊讶地问道：“师尊，您没有从师叔……”说到丹仙这里，他捂住嘴顿了顿，见洛星沉并无异色，这才继续道，“师叔没有对您说过这些吗？”

洛星沉摇摇头，说道：“为师获得师尊的传承之时，他的神魂已经残破不堪，很快便消散在了天地之间，如今仅剩一点点残魂，被为师寻了一处合适之地将其温养，但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交流。”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师尊的名讳，为师也并不知晓。为师只知道，师尊他老人家在丹道之上已登仙境，且还有两个分别在器道和阵道之上臻至化境的兄长。那两个兄长中的其中一个——‘阵仙’，便被当做嬴家的‘九离炼妖壶’……不，应该说是‘九黎诛仙壶’原本的器灵‘壶中仙’的替代品，锁在了壶中世界之内。所以……”

“原来如此……”姜云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思考了一番后，姜云便将他的阵仙老师尊告诉他的话，又转述了一遍给洛星沉，随后补充道，“不仅老师尊在壶中世界，老师尊的兄长，器仙师伯的一缕残魂，也在其内。只不过，师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剩下一点点本能，性格也更如同稚的孩童一般……”他的眼神暗了暗，总结道，“也就是说，如今大师伯与三师叔都已是仅剩最后一点残魂，而老师尊，在壶中世界与人为奴十二万年，至今仍在异界诸神与嬴家的联手控制之下，尚未能脱身。”

“嗯。”洛星沉面无表情，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那双狭长的凤目之中，偶尔流出几点寒光。

半晌后，洛星沉淡淡道：“无妨，该了结的旧账，将来自有清算之时。先说说你的事吧。”她冷笑道，“虽然不知道嬴家为什么之前便盯上了你，但想来应当并不知道你就是异界诸神预言之中的【变故】，否则，就算上次拼个鱼死网破，嬴修应该也不会轻易放弃。恐怕，只是机缘巧合，凑巧因为别的原因，才将你列为了目标。”

姜云回忆着当初在那演武场的种种情景，点头道：“师尊所言甚是。异界诸神唯一忌惮的便是我这【变故】，若是他们真认准了我的身份，断然不会如此简单便善罢甘休。”

“嗯，不过，话虽如此，你的身份……仍然对不少人充满了诱惑力。”洛星沉眼角露出笑意，“不知有多少人，将你看作非得不可的猎物。被如此多背景和实力都极为强大的敌人盯上，感觉如何？”

“师尊，您就别看笑话了。”姜云故意苦着脸道，“弟子真怕哪天走在路上，便突然被不知名的偷袭者给捉了去……”

“哼……”洛星沉笑道，“所以，你可要想想办法才是。为师能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

“弟子明白。”姜云也笑了，虽然嘴上说着害怕，可眸中却根本没有一丝恐惧之意，反而闪烁着慑人的冷光，“想要随随便便吞下我，就怕没那个实力，反被我崩掉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