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夫人说碧落黄泉生死不见
作者:锦觅 | 分类:古言 | 字数:4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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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你的深情比草芥还低贱
这平安符是他之前求来的。
因为要赶去夏国与夏无谶做交涉,那日他迫切领兵启程,恢宏而浩荡的驶出城外,日以继夜的向夏国奔赴而去,只为能早些见到她。途中下起大雨,他便带领人马不得不停在此处寺庙避雨。当他怅然若失的在寺内蹒跚时,无意发现两年前有人这里求过签,签上正面各有两行字:‘一世安康’,‘但愿君心似我心’。
背面是她与他的名字。
沈清禾,陆淮迟。
上上签是她求的。
住持方丈告诉他,上上签已经被那位叫沈清禾的姑娘做成了平安符,打算送给背面的有缘人。
那一刻他才知晓,他曾经扔掉了她准备送给他的平安符,那平安符是她特意为他求的,他却无情的将它扔进火炉焚毁。陆淮迟懊悔不已,痛心疾首之时便又虔诚的求得平安符,希望在接她回京途中赠与她。
他知晓她恨他入骨,自是会拒绝他的亲手赠与,最终将求来的平安符留放在寺庙内,打算借用住持方丈之手送给她。
她那样冰雪聪明,自然也是知晓是他送的,所以她没有收下,正如他当初那样,将平安符无情丢弃。
她那冰冷冷的眼睛满是嫌恶,像是丢弃肮脏污秽的垃圾一样,将平安符投掷在肮脏不堪的囚车里,丢扔给他。
“一个破符也想感动我?殊不知你这自以为是的深情只会感动自己,在我眼中,你,包括你的深情比草芥还要低贱!”
陆淮迟看着她,眼眶有泪涌动,好久才嘶哑吐出两个字:“没错。”
“早听说你陆淮迟是假宦官,碍于权势过大,没人敢当众揭露,如今,本王便率先起个头,明日回京后本王要当众揭穿你这欺世盗名的狐鼠之辈!”萧湛负手而来,幸灾乐祸的看着成为阶下囚的陆淮迟,随即又看一眼沈清禾,怒声补充道:“为清禾一雪前耻!”
沈清禾眉间显出几不可见的颦蹙。
“萧湛,你想取代萧晏,登基称帝,对么?”
陆淮迟转移话题,问他。
萧湛自然是想的,做梦都想,当他还是摄政王时,就想将萧晏从皇位上拽下来,然后再清理陆淮迟为首的一众奸佞,恢复和延续萧氏皇族的正统一脉,可陆淮迟这奸贼一再的打压他,将他从云端踢落地狱,斩断他的左膀右臂,将他迫害成阉人,让他狼狈如狗的忍辱偷生,亡命于天涯。
好在他拜了乌云族咒师为师,咒师曾告诉他,陆淮迟的对食夫人沈清禾能以心治蛊,魅惑万物,可呼风唤雨,颠覆乾坤,若得到此女,便可得天下,但是需提先将此女带上乌云山加以炼制,方可利用,于是他屡次三番的要带沈清禾离开,费尽心思,险些丧命,却屡次遭致陆淮迟横加阻拦。
萧湛恨不得将陆淮迟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无奈他终究不是对手,便去南国乌云山恳求咒师助他灭掉陆淮迟,咒师拒绝,并希望他韬光养晦,等着陆淮迟自我毁灭。
咒师说过,打败陆淮迟的,只有他自己,因为陆淮迟过不了情字那一关。
现在看来,的确如咒师所说。
如今他得了沈清禾,又将陆淮迟变成了阶下囚,只待清禾颠覆那日,亦可夺天下。
“我并不在乎皇位,我只是在为清禾复仇,你伤她至此,我岂能饶你?”
萧湛违心还击,敛起登基称帝的念头。
陆淮迟知他口是心非,淡淡的道:“传国玉玺在我手中。”
萧湛激动难掩,抽剑刺在陆淮迟的肩上:“陆淮迟,你私藏玉玺,简直大逆不道!”
“你若想要玉玺,也并非不可,需将萧元当年在宋国所行之事昭告天下,不得有任何隐瞒与疏漏。”
虚弱的声音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的叩在沈清禾的心上。
他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借萧湛之手揭穿萧元那暴君的恶行吗?他大概忘了,当年他可是萧元身边最得力的帮凶呢,对于萧元的恶行,他陆淮迟是在清楚不过的!
沈清禾想到此,握紧手中利剑,恨意划过眼底。
此时萧湛神色复杂了起来。
陆淮迟要借用他的手来讨伐已故去的先帝萧元,然后让萧氏皇权不得民心。
他自是不愿意那么做,可传国玉玺还在陆淮迟手中,他要想法子得到玉玺……
萧湛不由闪出一个念头。
他与萧元一母同胞,若由他揭发萧元,就有一种大义灭亲的浩然正气之感,即便有人反萧氏一族,他这个将罪恶昭告天下的正义者就会收到一波好感和拥戴。
反正皇兄萧元已死,就算将萧元当年暴行抖出来,他也不可能爬出来打杀他,正好趁此机会拉拢一拨人心,在将萧晏也牵扯进来,逼迫萧晏退位。
“我会将萧元当年暴行昭告天下,不为别的,只为清禾。”他愧疚的看着沈清禾,声情并茂:“清禾,若不是萧元害你国破家亡,你依然是无忧无虑的宋国公主,终归是萧氏皇族对不起你。”
提及萧元,沈清禾的仇恨愈加强烈,她看着陆淮迟,想起了陆淮迟曾经与萧元夜闯宋王宫,联合宁洛婉母女残忍害死父王与母后的情形,瞬间,她的恨如飓风过境一样吞噬了她的理智。
第144章 你的深情比草芥还低贱
“陆淮迟,你该死!”她拿着一根鞭子,狠狠的响厉的抽在陆淮迟身上。
顿时,陆淮迟清瘦嶙峋的身躯已是皮开肉绽,血衣黏连。
他承受着她给予的鞭笞,与她对视,双目通红:“是的,清禾,我该死。”
沈清禾讨厌他这一副对她百依百顺的姿态,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他虚伪至极。
挥鞭的力道更是加重些许,鞭身滴血,染了一手。
“心里可是好受些?”他两只手抓住血迹斑斑的囚车栏杆,白发亦是血淋淋,深深望向她,低柔而虚弱的问。
她犹不解恨,扔掉鞭子,捏着陆淮迟的下巴:“远远不够,这只是你行走地狱的开始。”
“好。”他缓缓闭眼。
萧湛看着这一幕,更是快意十足。
二日回京,萧湛一心想着如何拿回传国玉玺,便以摄政王的身份拟写了一份文书,文书上详细撰写了十年前先帝萧元的残暴恶行。
十年前,萧元使用卑鄙手段潜入宋国王宫,带兵围剿与萧国邦交友好的宋国国主宋知鹤夫妇,并残忍将其刺死,又奸杀王后云曦,将宋国太子宋遇万箭穿心,逼宋国公主宋羲禾投湖自尽,继而又攻城略池,恶贯满盈的挥刀屠杀宋国百姓。
“萧元挥起血腥凛凛的罪恶尖刀,屠尽宋氏王族,杀光百官群臣,更是猖獗的在宋国那片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坑杀宋国无辜百姓不计其数,此番作为简直丧尽天良,有违天理!”
“萧元暴戾恣睢,残忍无道,所行之事桩桩令人发指,件件使人愤慨,堪为萧氏皇族莫大耻辱,这样一个暴君,不配供奉庙宇,不配得到后人祭祀,他的子孙亦不配继承大统!”
大殿之上,萧湛义愤填膺的控诉先皇萧元,文武百官无一出列反驳。
因为就在刚才,被押入大殿的陆淮迟已经招认当年一切。
如萧湛所说无异,萧元与当年还是小陆公公的陆淮迟带兵深夜潜入宋国王宫,一把火烧毁王宫,杀宋王,奸其妻,坑杀百姓成千上万,暴行累累,惨无人道。
这样的暴君,没人会替他开脱。
而况当年灭宋之事,早已经引起许多群臣不满,当时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萧晏坐在龙椅上,听着萧湛的话,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他简直难以置信,他的父皇居然这般残忍!
残忍到去宋王宫放火烧杀,奸淫掳掠,此番乱杀无辜,简直与禽兽无异!
可是,萧湛说的并非是对的,陆淮迟也说不定是为了抹黑父皇!
萧晏沉默好久,道:“摄政王,除了陆淮迟,可还有其他证人?”
“有,宋国公主宋羲禾!”沈清禾身着一袭火红凤袍,戴着金色缕空面具缓缓上殿。
群臣纷纷侧目,一片哗然。
清脆的声音,犹如天籁。
跪在那里,被手铐脚镣束缚的陆淮迟不由勾起一抹欣然的笑。
“清禾母后……”
萧晏缓缓的起身。
即使沈清禾的半张脸遮了面具,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此时的她,不是沈清禾,而是亡国公主宋羲禾。
她看着萧晏,神色复杂。
萧晏纯真善良,几次救她于危难,偏偏他是萧元的儿子。
她敛起心中流泻而出的复杂矛盾,想着十年前的那场人为浩劫,她轻启朱唇,悲愤填膺的控诉萧元累累罪行。
国破家亡的经历从她口中讲出,实在太过沉重压抑,但是她需要让全天下人知道萧元的暴行。
萧晏默默的听着,睁着眼睛看着她,居然落了泪。
他的父皇,他引以为傲的父皇曾经却这样惨无人道的伤害他的清禾母后!
萧晏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大臣们亦是动容。
萧湛见此,心中自觉称帝有望。
然而陆淮迟接下来的操作直接将他打入冰渊。
“先帝临终前拟写了两份诏书,只让罪臣一人知晓,其一为遗诏,其二为罪己诏,皆藏于养心宫的一方暗格机关内。”
萧晏听罢,收起情绪,清了一下嗓子,命令随侍太监阿桑:“速去找来!”
阿桑领命。
萧湛皱眉,恨恨的看着陆淮迟。
这奸贼究竟要玩什么花招?
沈清禾亦是心有疑惑,但是她并不担忧陆淮迟暗中使诈。
他如今身种无量蛊,早已经心有余力不足,如今配合她揭发萧元,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
阿桑将萧元临终前拟写的两份诏书找来,并且殿前念诵:“……朕既不德,行为狂悖,残害无辜,昭昭罪行,逆天而为,万死难辞其咎,朕愧对苍生,愧对于宋国数以万计无辜百姓,若宋氏仍有血脉尚存于世,朕惟愿他日禅位于宋氏王族有德之人,以此弥补朕之过错……”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萧湛的脸色更加难看,待阿桑念完之后,他道:“果真是萧元手迹么?”
“如若不信,可找三朝老臣魏靖查验真伪。”陆淮迟道。
魏靖襟怀坦荡,清廉正直,唯有对皇帝忠心耿耿,他过来查验自然很有说服力。
在魏靖与几位老臣的反复辨认下,最终得出结论,这两份遗诏的确是萧元所拟。
萧元在临终前做了深刻的忏悔,并且决意禅位于宋氏王族的后人,而今宋氏王族后人被他当年屠尽,只余下公主宋羲禾。
满朝文武看向宋羲禾。
萧晏亦看向宋羲禾,对阿桑道:“拟旨!”
萧晏拟了退位诏书,并且决意将皇位禅让于宋羲禾。
文武百官皆无一人上前反驳,毕竟有先皇萧元的遗诏,以及还有萧晏拟定的退位诏书。
萧湛负在身后的手捏握成了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内,戳开了皮肉。
原来陆淮迟打的是这个主意。
叫沈清禾称帝?
真真是荒谬!
萧湛虽心有不甘,却碍于沈清禾在场,不好发作。
也罢,那日一旦来临,沈清禾必死无疑,到时候,萧国皇位依然属于他。不如先取得清禾信任,再借她之手将陆淮迟手中玉玺拿来,然后为自己扫清障碍。
想到此,萧湛也开始拥戴沈清禾。
“清禾,你即位已是天定,无需顾虑其他,眼下重要之事便是叫陆淮迟将玉玺交出。”萧湛道。
沈清禾心事重重。
那两份遗诏根本不是萧元所为。
萧元那种自私自利的暴君,不可能写罪己诏,亦不可能禅位于宋氏后人。所以那诏书是陆淮迟所为,陆淮迟以假乱真,仿了萧元的手迹伪造而成,他伪造的如此高深,连魏靖等人都毫不怀疑的认定为萧元拟写。
她不明白为何陆淮迟要助她称帝?他当真要弥补曾经对她的伤害与过错?
“王爷,你说,他为何要帮我?”
沈清禾问萧湛。
萧湛冷笑:“如今陆淮迟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垂死挣扎罢了,他这么做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你以万蛊之力可轻而易举摧毁一切,他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唯有归顺于你才能保全自身,但是清禾,你切莫心软,待拿到玉玺,直接将他斩首示众,永绝后患。”
萧湛刚说完,陆淮迟的贴身护卫刘子默来了,并且呈上玉玺。
“内相说了,羲禾公主受命于天,理当将玉玺交由公主。”
萧湛看着那莹润耀眼的蓝田白玉传国印玺,立即上前接过。
却扑了空。
刘子默将玉玺收回,看着沈清禾道:“也希望公主陛下能答应子默两件事。”
沈清禾冷凝着眸,看着刘子默:“什么事?”
“希望陛下放内相一条生路,饶他不死,明日是少爷与小姐的周岁宴,这是请帖,还望陛下参加。”
沈清禾接过刘子默手中请帖。
红色镶边的请帖上,赫然出现一行字:兹有云彻少爷,阿拂小姐周岁宴,诚心敬请陛下光临,薄酌恭候……
心口倏然一扯,沈清禾秀眉深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