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夫人说碧落黄泉生死不见
作者:锦觅 | 分类:古言 | 字数:4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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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火海
“我想去,那是属于你我二人的巫山。”
沈清禾伸着葱白的指尖,在他的胸膛处划触着,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蛊惑。
陆淮迟捉住她的手,放在唇上缓缓的摩挲着,忧郁的眼睛里满是炽烈的深情。
红枫岭那晚,她在他恣意妄为的攻势下,春潮烂漫,美到极致,使他疯狂沦陷,如醉难解。
陆淮迟的脉搏又开始颤抖沸腾起来,靠近一分,与她耳鬓厮磨,细密而狂烈的吻洒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沈清禾躲避,推着他:“现在就去。”
“先叫太医看看你的伤势。”他平息了紊乱,低低的建议。
在去之前要为她诊一番脉,需细查她的脉象有无问题,若真是幻症作祟,必须尽快治疗。
“我自己懂医术,不需要看太医,而况我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虽说如此,医者素来会对自身症状有所忽略,请旁人诊治比较好。”
“不要。”沈清禾罩上外袍:“我要去红枫岭。”
“好。”陆淮迟为她系好腰间绦带,将她头发拢了拢。
沈清禾从他手中轻轻的扯走发丝,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
凝视她片刻,陆淮迟下榻离开。
李拾英与如意端来热水,奉上干净衣物,先后进来,沈清禾一番洗漱,又用了膳。
陆淮迟请了太医为沈清禾把脉。
“启禀内相,夫人伤势已有好转,只是精神过度紧张,需多出去走动,疏解一番方能见效。”太医道。
陆淮迟记在心上,决定带沈清禾出去散散心。
但是,他并不打算带她去红枫岭。
那山岭之上的一片枫叶林,像极了那日她在朝堂上点燃的花火。
他打算带她去城外的幽静之地看看。
陆淮迟身袭鸦青色直裰长袍,牵着沈清禾的手,走出厢房。
因顾虑外面风大,便给沈清禾袭了云锦披风。
阳光照耀在二人身上,比那姹紫嫣红的美景还要赏心悦目。
“相爷,不好了!”
走廊那边,传来桃儿慌张的声音。
陆淮迟皱眉,有些不悦。
“羲禾姑娘一大早起来,脖子和脸上都溃烂了……”说完哭了起来。
桃儿仗着服侍的羲禾姑娘深得陆淮迟宠爱,变的冒冒失失忘了礼数。
陆淮迟听罢,松开了沈清禾的手:“你先在房间等我。”
“陆淮迟,你不敢去红枫岭,怕了是吗?”沈清禾没有折回厢房,冷冷的声音响在陆淮迟的身后。
他害怕血尽骨枯的云彻与阿拂找他索命吗,怕看见他们悬挂于枫树上的痛苦凄惨模样?
所以他想找个理由逃避去红枫岭?
沈清禾恨恨的看着他,握紧拳头,指甲镶嵌进了掌心内,戳开了皮肉。
若去了红枫岭,真如羲禾昨日所说,她会与他同归于尽,给她那可怜的云彻与阿拂陪葬!
陆淮迟顿步。
他的确怕。
怕再次失去她。
今日她平静到令他反常,使他万分难安。
正这时,沈清禾却又笑了:“先去看羲禾姑娘吧,我等你。”
她坐在廊上的玫瑰椅子上,轻声的催促他。
陆淮迟离开之后,李拾英与如意心照不宣的走上前,寸步不移的守着她。
半炷香的时间,陆淮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太医,仍是之前为沈清禾把脉的那位太医。
陆淮迟的眸光有些冷,随即越过沈清禾,去了厢房。
李拾英与如意有些疑惑,只觉得陆淮迟面色阴沉沉的,带着愠怒,比平时还要令人畏惧几分。
没过一会儿,陆淮迟走出厢房,他手中捏着一个暗色釉光药瓶,是刚从绣枕内搜到的。
他递给太医,太医打开,嗅了一番,道:“此为绿矾油,一旦触碰皮肤,如不及时清洗,可致毁容。”
陆淮迟遣了太医,对沈清禾道:“何时你才能不去针对她?”
沈清禾看着他手中的药瓶,冷冷的笑了:“她自毁容貌,然后栽赃于我,你就相信了?也是,偏爱即正义。”
“没人会以自毁容貌的方式栽赃陷害,她亦不是那种人,而今绿矾油是从你枕下搜出来的,你昨日涂在手上,借机掐打于她所致。”
“陆淮迟,去红枫岭吗?”
沈清禾已不想解释了,他从来都没相信过她,何必费口舌解释?
随他怎么想吧。
“答应我,别在伤害羲禾了。”
陆淮迟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将坐在椅上的她揽入怀中。
“好,我不伤害她了,你陪我去红枫岭。”沈清禾眸光空洞。
陆淮迟捧着她的脸,痛心看着她:“清禾,吾妻唯你一人,羲禾于我,只有师徒情分,待她养好伤,我便将她另行安置。”
沈清禾黯淡无光的眸瞥一眼陆淮迟。
他真虚伪,明明不相信她,还说唯她一人,是想骗她身子,然后好让她受孕产子给羲禾做凝血丸吗!
他休想。
她的眼睛疏离的就像是苍穹尽头的黑暗之光,与他相隔万里之遥。
第131章 火海
陆淮迟看着沈清禾这番麻木而又恨到极致的样子,心口窒闷的难受。
“不好了,相爷,羲禾姑娘她……她上吊自尽了!”
桃儿又跑了过来,边哭边道。
无疑,这次他又松开她,再次急匆匆的去了羲禾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陆淮迟没有等来,桃儿倒是跑来了。
看来,红枫岭是去不成了。
“羲禾姑娘的脸被毁了,今后良人难觅,她只能嫁给相爷!”桃儿看似对着李拾英等人,实则是说给沈清禾听的。
“你别来现眼了!你们羲禾姑娘在嫁给相爷,也只能做妾!”李拾英轰赶着她。
如意附和:“老爷只认夫人,旁人就别想了!”
她可没忘记那晚勾引陆淮迟无果,被丢在地上险些摔断骨头的不堪下场。
“谁说的,相爷刚才答应羲禾姑娘了,要她做夫人,要铺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娶她!”
“若是夫人不肯屈就做妾,那只有离开了,反正相爷最是心悦羲禾姑娘了!”
“你能不能走远点!”李拾英抽刀。
“夫人,别听她瞎说!”如意上前安慰沈清禾。
桃儿吓的逃离,沈清禾却叫住了她。
“带我去看看羲禾姑娘。”
沈清禾起身。
桃儿立刻神气起来,将李拾英推开,看着沈清禾,眼睛长在了头顶上:“夫人请吧。”
李拾英与如意要跟过去,却被沈清禾制止。
“几步路而已,还怕我跑了吗?你们若真当我是夫人,就别一直监视我!”
李拾英只好与侍女们后退。
走到偏僻的拐角处,桃儿又开始嘚瑟:“沈氏,以后你也不是夫人了,还留下来干什么呢?你还是赶紧去红枫岭收尸吧。”
桃儿按照羲禾事前的吩咐,趾高气昂的说出这番话。
反正她也不知道是要给谁收尸,只要配合羲禾姑娘把这话传达给沈清禾,就有金豆子拿,她已经得了好多金豆子了,这府上的下人,就属她最是富裕。
沈清禾放缓脚步,看着旁边置放的凳子。
突然她快速拿起凳子,狠狠朝桃儿砸去。待桃儿昏迷,将其托进了一间屋内,扒光身上的衣服,让桃儿一丝不挂的躺在那里。
沈清禾换上桃儿的衣服,将发髻迅速改成与桃儿的发式无异,便淡定从容的走出陆府。
随即,她去药堂配置了一副过量毒药,然后打算投毒在陆府的膳房内。
她要替她的孩子报仇,她要让陆淮迟与羲禾以及整个陆府为她的云彻与阿拂陪葬!
正朝膳房赶去时,经过了一扇满月门,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声。
她透过菱花石窗,朝满月门内看去。
只见两个乳娘抱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在那里逗弄着。
“云彻少爷,别哭啊,你看这花多漂亮!来,看看!”
“阿拂小姐,快看,那有蝴蝶呢,我们去追好不好?蝴蝶是要带阿拂小姐找娘亲呢!”
乳娘哄着云彻与阿拂,泪眼汪汪的两个小家伙忘记了哭闹,灵动的乌眸盯着花朵和蝴蝶看了半天。
两个乳娘见状,将他们抱到花丛中,开始与那些飞来飞去的蝴蝶捉迷藏,惹的兄妹二人开心的咯咯笑。
欢快的笑声充溢在院落里,回荡在高空之下的一方天地中。
孩子的笑声扯动了沈清禾的心。
“云彻,阿拂,真的是你们吗?娘亲没有看错……”沈清禾低喃着,闭上眼,然后又睁开。
却发现乳娘带着两个孩子淹没进了花丛内,早已经消失不见。
她便进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刚才的欢乐融融变的寂静无声,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吗?
她看着手中的毒药,不由掩进了袖中,失落离去。
抱着云彻的乳娘见沈清禾走远,这才从暗处走出来。
阿拂的乳娘有些不满:“你躲什么呀,夫人想孩子了,看一眼怎么了?你瞧夫人多可怜,为了见两个孩子,扮成丫鬟模样偷偷跑来。”
云彻的乳娘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我也想让夫人多看一眼孩子,可昨儿个夫人险些将少爷和小姐闷死在怀,夫人情绪这般过激,还是暂且避一避吧,待痊愈之后就可以母子团聚了。
“说的也是,万一她又激动了怎么办?昨日那番场景真真是吓人……”
两个乳娘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厢房。
沈清禾再次走出陆府。
她没有去膳房投毒。
那欢声笑语的院落中,两个可爱的孩子让她放弃了投毒的念头,不管是不是幻觉所致,她都打消了投毒的念想。
她要去红枫岭一看究竟。
羲禾最好是在骗她,否则,只要她活着一日,便要叫她和陆淮迟万劫不复!
红枫岭,枫叶似火,在阳光的照耀下,红澄澄的一片,明耀刺眼。
沈清禾独自迎风而立,环视着这片美丽热情的枫林,寻找着心中那极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她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没有羲禾口中的枯骨干尸,没有孩子,什么都没有。
真好。
她的云彻与阿拂并没有死,是羲禾故意说这番恶毒的话来打击她。
世上怎会又那般恶毒的人,居然那样诅咒无辜的孩子!
“沈清禾,你是来给你的孩儿收尸的吗?”一道声音如幽灵一样定格了她的步伐。
她浑身一僵,看见了一身大红凤袍的宁隐太后。
“他们很健康,无病无灾,不会死!”沈清禾讨厌听到收尸这两个字。
宁隐冷笑,朝前方看着:“可是,他们的确死了,不信你抬头看。”
山岭对面,一棵古老的参天枫树上,悬吊着两个血迹斑斑的婴儿,本该红润可爱的脸颊早已经干瘪凹陷,脖子上堆积了成块状的淤血,淤血已经变成黑色,将那戴在颈项上的长命锁染的腥红点点,他们的双脚各绑着一块石头。
沈清禾的心剧烈的抽痛着,下意识的摇头:“那不是我的孩子!你们这些恶毒的骗子!通通在撒谎!”
“很不巧,就是你的孩子,陆淮迟抽干了他们的血,要给那个羲禾做凝血丸,又将他们挂置于红枫岭,目的是要压制他们的灵魂,以防投胎转世。”宁隐说完,又指了指孩子脚下的石头:“知道为何会在他们脚下绑着石头吗,是为压制他的灵魂不得升天,只能堕入地狱!”
宁隐说完,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沈清禾痛苦万丈,抱着脑袋,摊跪在地上,泪如雨下:“不!你胡说!!”
“沈清禾,陆淮迟根本就不爱你,又怎会爱你的孩子?他最爱的是羲禾,你我皆是羲禾替身,他将羲禾受狄人凌辱之事亦归结在你身上,又岂能让你孩儿安然活着?你失忆了,忘记以前的事,定是也忘记了陆淮迟曾经暗里指使我,堕掉了你腹中第一个孽种……”
沈清禾心如刀割,一块一块的碎裂在地,剔透的泪珠一点点的渗了血,从眼里流淌,滴滴血泪染红她的衣袍。这时,她又看见三个孩子悬挂在她眼前,一点点的化成一滩血,直到模糊不见。
她凄厉的惨叫一声。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恶鬼!毒蛇!你们都没有心吗!哈哈哈!”她疯笑了起来,满脸血泪,朱颜扭曲。
宁隐见状,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不信也罢,你继续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吧。不过,你也活不了多久,去死吧!”
宁隐凤眸一狠,抬脚,试图将沈清禾踹于高岭之下。
沈清禾的腹部狠狠的挨了一脚,她却抱住了宁隐的腿,死死不撒手,像是索命鬼一样:“我要替我死去的孩儿报仇!我要你给他陪葬!”
她的身体趴在地上,双腿已是悬空,腿下,是枫树绵密的深渊,不知何时,一大片的枫叶被火包围,吞噬。
“贱人,死到临头还妄想报仇?下地狱去报仇吧!”宁隐见沈清禾丝毫不松手,反而还试图将她拖向深渊,便从高髻上拔掉一根簪子,狠狠的刺向沈清禾。
沈清禾的背部与肩膀均是被刺的鲜血淋漓,偏偏就是不松手,用尽力气咬住宁隐的大腿。
“啊!”
宁隐痛叫,力道一狠,簪子刺在沈清禾的手背上。
沈清禾猩红的眼底涨满了无尽憎恨,她不甘心,忍痛继续紧紧拖住宁隐的腿。
“贱人!去死!”宁隐又朝她胸前刺去,整个簪子,却已没入大半。
沈清禾心如刀绞,嘴角溢出鲜血,手一点点松开,在无力支撑下去,带着满腔的愤懑和不甘,缓缓闭上眼睛。
急促的脚步声传入宁隐的耳朵里,陆淮迟朝这边奔走赶来,一起而来的还有蒙着面纱的羲禾。
宁隐迅速将沈清禾下坠的身体踹向山崖,随即又趴在那里,制造假象。
“淮迟,沈清禾要寻死!我劝不住!”宁隐声音凄厉,带着哽咽,一脸愧疚的看着陆淮迟。
陆淮迟心一沉,疾步而来。
那嗜血的眼睛涨满恐惧害怕,站在红枫岭上,眼睁睁看着那一抹翻飞的血衣随风飘落,坠于火海深处。
“不!沈清禾!!不要!!”
陆淮迟只觉一阵撕心裂肺蔓延而来,如此强烈的钻入四肢百骸,好似承受炼狱极刑般痛不堪忍。
他纵身堕入红枫岭下,义无反顾的跃向火海。
“阿迟!”
“淮迟!”
羲禾与宁隐异口同声,难以置信!
“清禾!你在哪里!应我一声,求你了,清禾……”
“清禾!你怎能狠心抛下云彻与阿拂!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
陆淮迟一身狼狈,蓬头垢面,在火林之中寻找着沈清禾的下落,像是疯了一样,跪在那里徒手扒开那些烧焦的树枝与土堆。
狂风大作,红枫岭下的深崖处火势更加迅猛,几乎将他包围,他无知无觉一样,在沈清禾极有可能坠落的地方来回穿梭,寻找。
“内相!”
刘子默与风十里带人匆匆赶来。
风十里试图将陆淮迟扶起:“属下已在附近寻找了遍,没有发现夫人踪迹,天色已晚,不如先回去……”
陆淮迟听罢,身心遭受巨创,突然钝痛难忍,大吐一口鲜血,轰然倒下。
“内相!”
刘子默无奈瞪一眼风十里,安慰陆淮迟:“既没有发现夫人踪迹,夫人仍有生还的希望,内相且放宽心,属下会继续派人再寻。”
陆淮迟颤巍巍的抓住刘子默的胳膊:“子默,我不能撇下她一个人,天黑了,她会害怕,救她,快……”
刘子默与风十里皆是红着眼眶,拼命点头。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阻止了熊熊烈火的肆意席卷,火海瞬间不复存在。
“内相大人,在这里找到一个黑衣人!”一下属跑来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