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夫人说碧落黄泉生死不见
作者:锦觅 | 分类:古言 | 字数:4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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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夫人娇弱
“老夫承蒙圣上恩典,自然是要对你格外关照。”魏靖拱手,一副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表情。
“圣上?”沈清禾有些意外。
听魏靖此言,像是圣上要对她格外关照。
以前,她认识萧国皇帝吗?
想到那个充满血腥与邪恶的皇宫,心口有些不适。
已经与她无关了。
这时又听魏征道:“正是,因你曾有恩于圣上,圣上一直记挂在心,圣上虽然年小,却洞若观火,心思剔透,得知太后要派人去陆府拿你,提前给老夫下了一道密令,让老夫赶来替你解围,偏巧,你给那药方正要派上用场,老夫也就来了。”
沈清禾听罢,虽是对那小皇帝毫无印象,自然也心存感激。
凡是帮助过她的,她都会感恩。
“圣上救了你一命,也望你能在夏无谶那边周旋一番,说服夏无谶撤离江南。”
听了魏靖的话,沈清禾默默的点了点头。
尘土飞扬之中,沈清禾与魏靖所在的轩车被一行人马簇拥着,朝城外的官道走去,直奔江南……
*
“沈清禾被劫走了?是何人劫走的?”宁隐得知这个消息,那张精致的容颜因愤怒变的扭曲了起来。
她本来还想亲自将沈清禾腹中怀的孽种踹掉,在将其斩断手脚,大卸八块塞入瓮中,可是那贱人却逃了!
“正是太后随銮伴驾的那些侍人,属下去接应时,他们全都消失了,只留下这一堆剥落的衣物。”
御前侍卫回禀时,宁隐看着扔在地上的太监袍服。
这时有几个太监慌张跑来跪倒在宁隐的脚下:“奴才该死,请太后陛下恕罪。”
宁隐看着他们一个个睡意惺忪的样子,怒问:“方才与哀家去陆府拿人时,可有你们?”
“奴才因被人下了蒙汗药,睡过了头,便忘记当值,求太后陛下责罚!”
“奴才也是,求太后陛下责罚!”
“混账!”难怪那些押解沈清禾的太监会消失,原来他们皆为冒充!
宁隐气急败坏,扔掉了案上的精美瓷器,瓷器碎片溅飞在那几个太监的脸上,脸上顿时刮裂了好几道血口子。
几人更是哆哆嗦嗦,瑟瑟发抖。
太后只有在陆内相眼前才会变得温柔,平日里,不是虐待太监宫女,就是去找皇帝萧晏的茬,他们每天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罚圣上三日之内不准用膳!”
宁隐认定是小皇帝萧晏干的,他暗中调换了她的人,成功放跑了沈清禾!
若不是萧晏还有一丝利用之处,宁隐真想现在就把他弄死!
心生杀意时,去陆府的太医却匆匆回来了。
“启禀太后,陆内相醒了。”
“这是好事,慌什么?”宁隐又假意捂着胸口,作痛苦状,声音放柔了不少:“哀家那心头血,内相全都服用了吗?”
“太后准备的心血药引,内相无法吞服,皆因,因事前针灸刺心法起了作用,导致陆内相大吐恶血,将那心血药引也一并吐了出来,之后方才苏醒…”
宁隐闻言,心不断下沉,眼底涨满了担忧与后怕。
“摄心散他没喝……”
也就是说,沈清禾的针灸疗法治好了他的心疾,而且还逼退了摄心散。
宁隐低喃着,不由握紧了双手。
沈清禾那个该死的贱人,居然坏她好事!
“内相醒后有何异常?”
宁隐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那太医。
太医如实答:“臣为内相把了脉,心疾已退散,神色也愈加清明。”
宁隐手中的茶盏一下掉落在地。
他应该不会这么快的……
应该还有一丝机会……
宁隐整理慌乱的思绪,跌坐在金雕凤木椅上,随即对那太医道:“今日之事不准在提,内相问起,你便说是我以心头血为药引,救治了他。”
太医跪在那里,脑袋触地,唯诺应是。
宁隐看着趴在地上几个太监,命令护卫:“通通赐死,扔到离陆府不远的巷子里。”
侍卫听罢,将那个几个哭求饶命的太监拖拽了出去。
待全部都走之后,一身道袍的宁洛婉走出来,一脸担忧:“这可如何是好?恶血退散,无法摄心,一旦心疾愈合,陆淮迟必定会想起什么,到时你我二人……”
“闭嘴!拿一把短剑过来!”宁隐吩咐宁洛婉。
宁洛婉将一柄青铜短剑递来,宁隐拿着那剑,一咬牙,刺开了自己心口上的皮肤。
顿时鲜血涌出。
“快扶我去榻上躺着,淮迟要来了。”
看不见沈清禾,他定会跑来她这里要人。
如她所想,如期而至。
那抹玄色迎风飘荡,朝未央宫走来。
陆淮迟环顾未央宫四周,似搜寻。
虽是心疾退散,冷俊的脸却依旧苍白。他身姿清贵,伴着散发的孤寂,走向空荡的未央宫。
他醒之后,在没有看见沈清禾。
从李拾英与如意口中得知,她被宁隐带走了。
当即心一沉,只害怕她在受伤害。
第115章 夫人娇弱
可是她,一点都不知道他的苦心。
他在乎她,不想在像三年前那样伪装下去了。
要知道,掩藏自己的真心,压抑那份炽烈如火的情感,伪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是何等的痛苦。
他克制了三年,只因她而放纵,他不在乎她是否贞洁,不在乎她是否人前淫荡,更不在乎她怀过别人的孩子,过去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和她重头开始。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总是在疏远他,恨他。
为什么?
她做尽错事,他一再包容,她还想怎样?为什么还要屡次想方设法的逃离?
纱帐飘荡之际,陆淮迟看见躺在凤榻上的宁隐。
陆淮迟回过神,冷颜阴郁。
宁隐捂着胸口,嘴唇泛白,那张脸爬满虚弱,她看见他,神色一亮。
“淮迟,你终于醒了!心口可还痛?你知道吗,看见你安然无恙出现在我面前,即便是死,也值了。”温柔的语气满是开心。
陆淮迟站在那里,眸光寒冷。
那个叫沈清禾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对他说出这番话。
蓦然间,那颗刚刚愈合的心却覆上密密麻麻的疼痛。
声音嘶哑而无温:“她在哪里?”
依然是那句话。
宁隐伤心哭了起来:“淮迟,沈清禾要害你,已被我收监,可没想到,半路上却被人劫走了,我因取心头血给你治病,现在好难受,没时间去细查……”
她试图去握陆淮迟的手,陆淮迟却将手负在身后,避免与她触碰。
“果真如此么?”陆淮迟眸色阴沉,似乎要将她洞悉。
宁隐有些慌乱起来,她强作镇定,一脸无辜的点头,突然胸口处染红一大片血渍。
陆淮迟浓眉一蹙。
“淮迟,我错了,我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我所付出皆是我自愿,更不该挟恩图报,妄想得到你的爱,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她伤心哭着,那双带泪的眼睛透满真诚,虚弱的躺在那里,梨花带雨:“时至今日,我才明白,爱一个人,就是要他过得好,要他去做喜欢的事情,去和心悦之人在一起,哪怕那个人不是我。淮迟,你去找沈清禾吧,你去问晏儿,他定知道下落。”
宁愿这番话似发自肺腑,一旁的宫人听了无不动容,暗自抹泪。
陆淮迟沉默着,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未央宫。
宁隐收起眼泪,那藏起来的不甘再次显而易见。
她紧紧的捏着锦被,指甲泛着青白。
誓不罢休,绝不甘心!
当陆淮迟出现在养心宫时,萧晏像是看见了冥界阎罗,吓的缩在龙雕案旁,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陛下可知吾妻沈清禾的下落?”陆淮迟站在离他不远的盘龙石柱旁,苍挺遒劲,如同威慑四方的群龙之首。
萧晏双唇哆嗦,却下意识的摇头:“朕不知。”
“看来陛下只能做葬送萧国的断头君了。”
陆淮迟缓缓抽剑,修长的指触摸着那冒着寒气的剑锋。
萧晏吓的直哭,两手抱着胳膊,却突然冲着陆淮迟叫嚣:“清禾母后被魏老师带去与夏无谶战前交涉,但是朕知道,只有夏无谶才能保护他!而内相,内相只会伤害她!”
陆淮迟看着萧晏,步步欺近一分。
萧晏闭上眼,却大胆了一回:“内相要杀便杀吧,宁可被你杀,朕也绝不做葬送萧国的断头之君!”
他知道眼下的形势,他都知道。
夏无谶烧了萧国各地粮仓,萧国兵马供给不足,军心不稳,节节败退,早已经危在旦夕。
就连陆淮迟都主张休战议和,又怎能力挽狂澜?
死便死吧,这个皇帝当的着实窝囊。
萧晏闭上眼睛,等着陆淮迟杀他,可是好久,也不见动静,当他睁开眼,却发现陆淮迟不知何时离开了……
*
“呕……”
沈清禾坐在车上,不断的干呕。
山地陡峭,路途颠簸,走一路吐一路,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自胎心渐渐稳定后,害喜却愈发强烈。
魏靖派了一个小丫鬟照顾她,不时为她拍着背。
“夫人,这山路实在颠簸,不如听魏大人的,走官道吧。”丫鬟小红一边拿着帕子替她擦汗,一边提议。
“无妨,我能坚持,就走山路吧。”沈清禾躺在软垫上,看着外面的绿野青山,胃里似乎好受些。
她不能走官道。
她总感觉陆淮迟会追过来。
想到陆淮迟那张生寒的脸,那冷蔑鄙夷的眼睛里满是对她的轻视与不屑,她的心就像被刀狠狠剜了一样。
痛的她只想逃离,再也不要看见他。
马儿一阵长嘶,行驶的车辆突然停了下来,沈清禾心一沉,下意识掀开车帘。
却发现四周被无数黑衣人包围,那些黑衣人举着长矛弓箭,兴奋的吼叫着,像是胜利者的摇旗呐喊。
魏靖下车,不卑不亢,与之对峙。
“老夫乃帝师魏靖,奉旨去江南与夏国国主交涉,尔等流寇,莫要阻拦!”
话落,却传来一阵朗朗笑声。
“夏某在此恭候多时,魏大人,请吧。”
夏无谶一袭绛色长袍,身披墨色斗篷,腰系蹀躞玉带,佩长剑,威风凛凛,那丰神俊朗之间透着满满的恣意张扬。
“夏无谶,你,你居然在此埋伏!卑鄙!”魏靖气急败坏,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如今被夏无谶包围,几乎成了俘虏,哪还有交涉的资格?
夏无谶真真是阴险狡猾!
魏靖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夏无谶撩袍,英姿勃发,似一阵风般走来,不以为意:“魏大人是君子,既是君子,又怎能玩的过夏某这等卑鄙小人呢?请魏大人上车!”
魏靖等人被黑衣人拿剑抵着脖子,强行押上车。
夏无谶看向另一辆马车,眸色柔和些许,迈步而去。
正走近时,朱红车帘被掀开,露着沈清禾那张清丽无暇的秀脸。
“清禾恳请国主,莫要为难魏大人。”
她的声音柔柔的,却又带着几分坚毅。
正是她了,那个可爱的沈郎中。
夏无谶微微一笑,拱手:“夫人尽管放心,魏大人不远千里将你送来,孤对他感激不尽,哪有为难的道理?”
沈清禾眉头舒展:“清禾在此谢过。”
见夏无谶一直盯着她看,有些不自在的放下车帘,哪知却被夏无谶及时用手挡住,撩开。
“夏国主只管带路前行……”
话还没说完,夏无谶却已上了马车,迅速钻入帘内。
小红吓的缩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别一口一个夏国主,外人皆知你是我夏无谶之妻,就叫我无谶吧。”夏无谶坐在那里,锐眸扫视一圈,又道:“这马车着实小了些,而且还总是颠簸,你是有身子的,需换个大的,那样坐着也舒坦。”
没等沈清禾开口,他直接将她捞起,大步一迈,下了车。
“国主,这……我自己能走。”沈清禾有些难为情。
尤其四周都有人看着,实在尴尬。
“夫人娇弱,个头又小,走起路来迈不开大步,只会耽误时间。”夏无谶看着怀里的人儿,勾唇一笑。
衣袂翻飞,皆是潇洒倜傥,抱着她朝那辆为她事先准备的宝马香车走去。
沈清禾红着脸,不知该如何反驳。
马车内应有尽有。
妆匣,软垫,薄毯,锦被,狐裘,各种点心吃食,水果时令。
沈清禾一时有一种身处闺房的错觉。
夏无谶将黑色斗篷摘下,坐在她对面,为她夹一块山楂糕。
“医书上说,女子害喜没有胃口,这山楂糕是开胃的,你且尝尝味道如何。”
“多谢国主,我自己来。”
沈清禾接过。
夏无谶叹一口气:“你又来了,叫我无谶有何不妥?要不就像以前那样,唤我大哥吧。”
“嗯,好的,大哥。”沈清禾吃了一口山楂糕,莞尔:“山楂糕很好吃。”
夏无谶将她手中帕子抽了去,为她拭着嘴唇:“那就多吃些,你还想吃什么告诉我,回去给你做,那以后……我便叫你清禾,沈郎中这称呼,着实疏远了些。”
他那晶亮的眸渗满温柔,暖意融融,令她感到十分安定。
“大哥怎知道我叫清禾?”
“方才你自己说的,你都忘了,我自然是记住的。”他将帕子又塞回她手里,抱着胳膊坐在那看着她,又道:“你好像瘦了不少。”
沈清禾眼底微微一黯,低着头,道:“上次大哥在回生堂被抓,虽非我所愿,却害你被囚,清禾在此说声抱歉,如今叨扰大哥,怕是一路上要添不少麻烦,但是大哥放心,等到了夏国,我便自行离开。”
他爽朗一笑,如清风拂面:“当时我的确有些恼,只误以为你与那陆淮迟是同谋,可思来想去,那并非你的错,就算没有你,我还是要被抓的,而况我正需要你,何来叨扰,你与我一同去夏国,且做我的御用医师。”
他一脸诚恳,又给她剥了一个橘子。
见她犹豫,似要拒绝,夏无谶严肃道:“孤是国主,一言九鼎,不可更改,亦不可违抗。”
沈清禾听罢,便要起身谢恩,却被他扶住,阻拦了下来。
二人又聊了些调神养身之道,以及关于那病瘾有无发作的问题。
提到病瘾,夏无谶扶着额头,英眉几蹙:“在被陆淮迟囚禁时,病瘾发作的实在厉害,三番几次请求见你,他都不允,好在也挺过来了,如今有你在,何须担忧治不好它?”
听他时有提到陆淮迟,沈清禾便不再言语,只闷闷嗯了一声。
夏无谶自然看出她神色间的异常。
并且他还调查过一些事。
她以前是陆淮迟的对食夫人,之后又和离了。
太监这种物种,大多是心理扭曲的,也难怪他一而再再而三要见沈清禾,陆淮迟却屡屡拒绝,次次极力阻止。
怕是自己得不到,宁可暴殄天物也不让别人染指一分。
如今她有了身孕,那阉人定是气不过,便想法设法将她困住,发狠折磨她。
看着她那张容颜清瘦的小脸,夏无谶一阵心疼。
“清禾,一切都过去了,你不会在看见陆淮迟,不必紧张。”他安慰着,黑晶石般的眸子略过明目张胆的野心:“很快他将会成为阶下囚,到时我便取下他首级,替你出气。”
沈清禾的手一颤,手中橘子掉落。
夏无谶英眉微蹙。
马车戛然而止。
“禀报国主,萧国使臣送来休战议和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