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里人家
作者:沧浪船夫 | 分类:都市 | 字数:6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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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跪逼
丈夫正用力向上托着父亲,见妻子却揪住父亲的手,朝相反的方向用力拽,一时生气,冲着妻子,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别往下拽!我正托着呢!赶快去把老二喊来!”
经丈夫一声喝斥,老大媳妇醒过腔来,转身出去,跑到下房,不等进屋,就在外面喊道,“他二叔!他二叔!不好了!咱爹上吊啦!倷哥正托着呢!你赶快去看看吧!”
二瘸子听大嫂在外面惊呼大叫的,也吓得发毛。掀开被子,来不及穿好衣服,急匆匆跑到上屋。
进了门,不待上手,就听大哥吩咐,“老二,你赶快把咱爹脖子上的绳子解开!”
老大这会儿,已经累得不行,一个劲儿催促二瘸子快点儿。
二瘸子原本身子就不高,又加上瘸了一条腿,伸了伸手,还是够不着那绳子。灵机一动,看见地有个倒地的小板凳,便搬起放好,一条腿踩到上面,勉强能够着绳子,费了不少功夫,才把绳子解开。
见二瘸子把绳子解开了,老大这才把爹用力托起,放到炕上。
跟着几个儿子儿媳妇,就不住声地边喊边救,又是一通掐人中,啃脚后跟,抚胸捶背。
眼看儿子儿媳妇们舞弄得差不多了,老海怪才慢慢睁开眼睛,装模作样地低声问了一句,“我这是怎啦?”
孩子们见爹醒了过来,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破啼为笑,埋怨道,“爹,你看你,老三两口子一时糊涂,做出傻事,等过两天,他们想开了,自个儿就回来了,你至于这为点事,去寻短见吗?”
听孩子们哭诉着,老海怪才像醒悟了什么,装作挺痛苦的样子,轻声埋怨陔子们,“嗨,倷不该救爹呀。倷把爹救过来干什么?就让爹走了,得了。爹走了,老三两口子就回来了,爹在这儿,挡害呀!”
见爹说了这话,二瘸子为讨爹的欢心,装腔作势地说,“你放心吧,爹,等我和俺哥,再到三家子去,这回非把老三给捆回来不行,我还不信了呢。
“等老三回来了,看她于丽华能怎么样?她要是舍不得咱家老三,那就得灰灰溜地回来,咱也正好刹刹她的威风;她要是不回来,那正好,咱就趁早休了她,省得她再惹爹生气。”
见二瘸子说得气势汹汹,老海怪知道,老二这是在拿话来宽慰他,实际上,他和老大是做不到的。
想想自己今天一早,费了一番周折,在家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无非是想激一激老大老二,让他们再动动脑子,琢磨出一个能让老三回家的好办法。
眼下听老二说了这些,老海怪便相信,自己的这两个儿子,还真是不够老辣,光靠他们兄弟二人,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办法来的。
看来他这当爹的,要是不启发启发他们,儿子们还真的领悟不到他的用意呢。
想到这里,老海怪眨巴了几下眼睛,轻声哼哼了两声,说,“老二,这怕是不行吧。一来呢,倷哥俩,怕不是老三的对手,不一定能捆得了他。
“二来呢,那老于家,有八个儿子,前几天来拉他两口子的东西时,倷又不是没看见。
“他们既然能帮老三两口子,上咱家来拉东西,就说明他们老于家,已经应许下老三两口子,留在三家子啦。
“倷哥儿俩这会儿,要去把老三捆回来,只要老三媳妇不答应,让她哥哥们挡着,倷哥儿俩,怕是斗不过他们,指定得吃亏。我看这事儿,霸王硬上弓,肯定是不行,得下点软功夫,才行。”
老大老二体会不清父亲的话,相互望了望,还是想不出什么主意,又转头征询父亲,“爹,你有什么好主意,说给俺哥儿俩听听,俺哥儿俩照做就是了。”
听两个儿子说了这话,老海怪也不想再装了,干脆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打算,“倷俩到三家子去,来硬的,指定不行,不光成不了事,弄不好,还得吃亏。
“眼面前看来,要把咱家老三弄回来,只能用软功夫。至于用什么软招,爹一时还没想好呢。倷哥儿俩也别闲着,帮爹想想看。”
说了这些,老海怪拿眼斜了两个大儿子一眼。
见两个大儿子听了这话,脸上仍木滋滋的,没什么表情,便知两个大儿子这会儿,仍没拿出什么好主意。
老海怪又启发道,“你比方说吧,老三是倷俩的亲兄弟,眼下和爹怄气,离家出走,到了他们老于家。
“这会儿,奈哥儿俩要是到三家子去,找到咱家老三,就说爹病了,让咱家老三回家看爹一眼,我想他们于家的人,该说不出二五眼的话吧?
“到时候,咱家老三要是还不回来,倷哥儿俩就到街上,在老于家大门口,朝他们院子里跪着。老于家的人,也说不出什么二五眼的话吧?”
听爹说到这里,二瘸子立马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了,不待老海怪把话说透,当即一拍大腿,从炕沿跳到地上,乐颠颠说,“爹,你这一招,太妙了!只要俺哥儿俩,在他们老于家大门口一跪,那三家子人,肯定会围拢过来看热闹。到了那时,俺哥儿俩就把老三他们两口子,在家里奓翅儿的事,趁机再添油加醋地说一通。
第102章 跪逼
“那老于家,在三家子,可是个大户人家,好面子,肯定丢不起这个人,我琢磨着,只要俺哥儿俩在他们家大门前跪着,不出两天,他们就会受不了,肯定会乖乖地把咱家老三,给打发回来。”
老大听到这里,也豁然开朗,心里的烦恼顿消,咧着嘴笑了一会儿,笨嘴拙腮地讨好说,“爹,还是你厉害!”
爷儿几个,把到时候可能出现的事情,又议论了一番,觉得再无纰漏,兄弟二人像抽了大烟,兴冲冲起身,往三家子那边去了。
到了老于家门前,二人也不敲门进院,只是站在于家的大门口,抻着脖子,冲着院里大声呼喊,“老三!老三!”
于家人听了,知道是吴家兄弟,又来找他们家老三了,便不理睬。
只是三胖子听了,觉得因为他,自己的两个兄长,这般无理地在岳父家门口大呼大叫,实在是大煞风景,便沉不住气了,走到街上,沉着脸,冲着两个兄长说,“又怎么啦?哥,平白无故的,倷俩在俺丈人家门前大呼大叫的,让外人听了,像什么话?”
见老三说话没有好气儿,两个兄长肚里生气。只是事先在家,父亲曾有言在先,让他兄弟二人到了这里,务必示弱,不可逞强。
如今听自家兄弟说出这种不待见的话,两个兄长也不和他计较,忍着气,一脸悲戚地哀求道,“兄弟,咱爹病了,在家想你想得不行,让俺俩来求你回家去看他一眼。”
老三听了这话,觉得都是些老套路了,心里生气,冷声冷语地说,“哥,倷俩别在这里演戏了,好不好?这个套路,俺老丈人早就料到了,倷俩还是趁早回去吧。”
兄弟二人听老三说出这话,心里涌现出片刻的不安,随后很快又恢复到正常,毕竟在家时,爷儿几个,已把到了这里会出现的一些情况,预先考虑过了。临了,父亲又嘱咐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
二人心里有了底,也就不太在意老三的话。这会儿,一门心思要把老三逼回家。
见老三仍不肯跟他们回去,二人就势跪了下去,仰着脸,望着老三,脸上尽显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味地哀求老三,跟他们一道回家。
这功夫,老于家大门口,就有村邻围拢过来。
围拢过来看热闹的村 邻,渐渐多了起来。二瘸子见身边的人多了,也搬弄起他那只乖巧的舌头,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家老三,一边把老三两口子离家出走的原因,向身边的村邻们抖搂出来,少不得添枝加叶,多半是说老三两口子的不懂事,把自己爹都给气病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听二瘸子说的老三两口子离家出走的原因,和老于家人说出的不一样,就笑着问,“听说,倷爹管多都不给儿媳妇发体己钱,真的吗?”
“哪是那么回事?”二瘸子红着脸,替父亲辩解,“那什么,俺爹年年,都给儿媳妇每人十块大洋的体己钱呢,只是俺爹怕儿媳妇太年轻,不会过日子,就帮她们把钱存到银行里了,到时候,是要一块儿还给她们呢……”
两家人说法不一致,围观的村邻中,就有了议论。
二瘸子也趁机,把他爹平日里待儿媳妇们的好,又添枝加叶地说了不少。
吴家兄弟膝盖的硬度,远远超出了老于家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一大早,听到街上有人吵吵巴火儿,就有长工到上屋来报告主人,说老吴家兄弟又来滋事了。
于家主人听了,心里虽不高兴,却也是早就料到了,也就并不十分生气。
过了一会儿,听长工们又来禀报说,吴家兄弟,跪到大门外,身边围拢了不少村邻,吴家老二嘴里,一刻不停地在向村邻们讲解,他们兄弟这次来的目的。
这些把戏,原本也在于家主人的预料之中,听了长工的禀报,也没怎么生气,甚至还冷笑了一声,嘲讽道,“让他们跪着吧!我倒要看看,吴家兄弟的膝盖,到底有多硬。”
只是于家几个儿子,有些忍持不住了,心想在这三家子,还没人敢朝他们老于家人屁股上滋尿呢,如今吴家那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跑到这里来滋事,真是岂有此理?便想到街上去教训教训吴家兄弟。
这事让于大头知道了,便叫来了几个儿子,冷着脸训斥道,“那吴家兄弟,可是倷妹夫的亲哥哥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倷今天要是把他们俩怎么样了,让倷妹夫的脸,往哪搁呀?”
“他们也太过分了,”几个儿子辩解道,“有这么寒硶人的吗?这不诚心在埋汰咱家吗?”
“有什么办法呀?”于大头叹气道,“人家爹病了,老儿子又留在咱们家里,当哥哥的来找兄弟回家看爹,有什么不对的?”
“他们可以去直接去跟俺妹夫说嘛!”几个儿子争辩道,“眼面前可倒好,他们偏偏不去找自己家的兄弟说话,却跪到咱家大门口,这不诚心要咱们好看吗?”
于大头听儿子们说了这些,笑了笑,说,“眼下,人家就是要演戏给咱们看呢。那兄弟二人,昨儿个不是来过一趟吗?倷妹夫也没给他们好脸,让两个哥哥白走了一趟。
“我估摸着,老海怪听说这事,一定会把他对自己儿子恼怒,记到咱爷儿们头上,以为是咱在背后,给他家老三撑的腰,他家老三才敢不买他的面子。
“这不,他现在派两个儿子到咱大门口跪着,分明就是要给咱们上眼药呢。让他们哥儿俩跪着吧,跪累了,自个儿就回去了。”
几个儿子听爹这样一说,也都消了气,各自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到了中午,看吴家的两个大儿子,还跪在大门口,身边围拢的村邻也多了不少,老三媳妇就沉不住气了,气哼哼走到街上,铁着脸冲着两个大伯子说,“大哥二哥,凡事都有个度,这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该演的戏,也差不多演完了,天快晌了,肚子也该饿了吧?快起来吧,跟我到家里吃点饭,吃过饭,赶紧回家吧。”
跪了大半上午,眼前终于把老于家人给跪出来了,吴家兄弟二人,便有成就感,跪在地上,仰着脸望着老三媳妇,可怜巴巴地哀求,“老三家的,咱爹真的病了,想倷两口子,央求俺哥儿俩来,接倷两口子回家,想看倷一眼呢。”
听大伯哥把话说得这么邪乎,老三媳妇差点没笑出声来,忍了一会儿,才冷笑一声,说,“有这么邪乎吗?这才几天呀?前天,咱爹还拿着鞭子,在院子里蹦着跳着,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抽打俺两口子,这两天还不到黑,今儿个就病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