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男人站了起来。

他要坚持不住了，大火，浓烟，断脚，男人痛苦的恨不得立刻死去，可是他不能，他还要在坚持一下，坚持到把妹妹送出去。

“来，欣欣，哥哥抱。”男人一只手扶住窗台，努力站稳，另一只手去抱妹妹。

最后，小女孩终于来到了窗台上。

窗外还有奔跑逃命的人，男人看着女孩对她说：“乖，欣欣，一会儿哥哥不在，你就跟着他们一起跑，知道吗？”

女孩只知道哭，不说话，一个劲儿摇头。

“听话，不然哥哥不喜欢你了。”

没时间了，男人不再犹豫，他把小女孩推向了窗外。

小女孩掉出窗外的那一刻，房子彻底塌了，男人被压在了底下，只露出了一个头来，盯着女孩的方向，身后的大火也马上要把他吞噬了。

他没有力气了，跳不出窗台了，就算跳出去了，也走不了，无论如何他都逃不脱被大火吞噬的命运。周围的惨叫声，呼救声，慢慢的远离的他的耳边……

这样也好，至少欣欣逃出去了……

男人马上就要闭上了眼睛，等待属于他的命运。

“哥哥……”

凄厉的惨叫响起，男人睁开了要闭上的眼睛，然后愤怒异常，可是那是他最后的意识了，愤怒过后，他就被大火彻底吞噬了。

陈念看的也心绪难平，原来男人费劲力气救出去的小女孩，被慌乱逃跑的人群挤倒了。三四岁的孩子，没有大人护着，倒在地上，周围都是慌乱的脚步。

一个人踩了她一脚……很快，又有第二个人踩了她……

第三个……第四个……

陈念看到，小女孩在努力的爬起来，她记得哥哥让她跟着人群跑，她努力了，可是一次次爬一半就被踩了下去……

男人最后看到的，就是小女孩被踩的面目全非的样子……

迷雾消失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

陈念难受的靠在李逸轩怀里，一动不动。

那是被哥哥用尽生命救出去的孩子，就这么被无情的人们踩死了……

“一年后，那片被烧成废墟的地方，开始建一个大型商场，建成后热闹非凡。来这里消费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脚下踩了多少枉死的人。如果没有这个商场，或许就不会有那场大火。一场查不出来原因的大火，几乎全家都死光了的受害者，那点微薄的赔偿，要远远少于拆迁款……呵……”

一个飘忽的声音，叙说着故事的后续，以一声苍凉的笑，作为结束语。

“出来，别逼我出手。”李逸轩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

陈念还沉浸在这个悲伤的故事里，没有缓过来。

走廊的尽头，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慢慢的现身。

之前陈念没有仔细看过，现在一看，陈念发现，男人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

“你们父母呢？”陈念轻声问，好像怕吓到小女孩似的。

“我二十一岁的时候，他们车祸去世了，被判全责，没有赔偿款，留下大学没毕业的我和才几个月的妹妹。”

年轻的哥哥，艰难的拉扯年幼的妹妹，却被贪心的商人以一场大火结束生命。

“你很痛吧？”

男人一愣，似乎没想到陈念会问这个问题。

“特别痛吧？”陈念又问了一遍。

“还……还行。”男人有些被陈念弄懵了。

“无论什么原因，你害死这么多人，天地难容，是你自己老实的去地府认罪，还是让我打死你？”李逸轩才不管什么原因呢，冷酷无情。

“呵，是啊，我害死这么多人，天地难容，他们害死我们，就活的潇洒。我知道你的身份，我也知道我逃不了，但我想问问您，尊贵如您，能告诉我公平在哪里吗？”男人盯着李逸轩看。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他们现在活的潇洒，你又怎知他们死后的遭遇？下辈子的遭遇？天道轮回，总会付出代价的。”看他遭遇挺惨的份上，李逸轩回答了他。

“是吗？那大人，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是大人看在情有可原的份上，可不可以让我在付出该付的代价后，亲眼看一下他们的下场？如果我是必死的，可不可以多让我遭受一些刑罚，换取多活几年，活到看到他们的下场就好了？”男人恳求。

他没为小女孩求情，他知道求情无用，而且坏事多数都是他做的，小女孩只是简单配合一下而已，罪孽不是那么大。

“一切自有定论，岂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李逸轩说着，打开了鬼门，对面鬼差对李逸轩行了个礼，勾魂链飞出，就要带走男人和女孩儿。

“等等……”陈念出声打断。

鬼差的勾魂链停在了男人面前，没有继续向前，似乎在等待命令。

笑话，鬼王大人的小妻子，那是他们敢忽略的吗？那是说话连鬼王大人都要听的存在。

“怎么了？”李逸轩问陈念。

“我可以在问他几句话吗？”

“可以，随便问。”不敢说不可以，生气了要哄的。

陈念来到男人面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反而蹲了下来，和小女孩面对面。没有了那天假装的惊慌失措，也没有身为鬼魂的阴气缭绕，此刻的小女孩显得干净可爱，但是脸上没有了孩子该有的童真。

“告诉哥哥，你怕吗？”陈念轻声问。

就算活着的时候太小，什么都不懂，现在也该什么都懂了，死了好几年了，小女孩实际的年龄也该有七八岁了。

“不怕，哥哥，你是好人，不用担心我，坏人就是该死，我只是要去我该去的地方。”清脆的童音说着比大人还要成熟的话语。

“嗯，不怕好，相信哥哥，好人有好报这句话不是假的，下辈子你也要做个好人，知道吗？”

“嗯！”

陈念站起身看着男人：“你们这辈子没做错什么事，命运就是如此，也许下辈子你们会特别幸福的。但你死后却做恶，那就逃不掉被清算的结局，希望你不后悔。其实我也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陈念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为什么放过我，放过我们生还的这十几个人？”

“因为你们是好人，整个商场上千人，只有你们几个在危急自己生命的时候还想着救人，如果……如果当年我们碰见你，或许欣欣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