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杨
作者:清梦心动 | 分类:现言 | 字数:5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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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小产
前情回顾:季洁将父亲接来北京,因为太忙只能花高价钱请了护工,但后来却发现自己囊中羞涩,无法为父亲继续买药治疗;无奈之下,她借口找到谭涛借钱,谭涛爽快答应,但是这笔钱很快就被谭母发现,季洁遭到了羞辱。事后,季洁凑钱将欠款还上,谭涛却误认为这钱是杨震所出,两人大吵了一架,季洁一怒之下选择了搬出去和父亲住.....
尾椎瞬时侵入了一股钻心的疼,我咬着牙扶着楼梯,一点点吃力爬起。从警十多年,我摔倒过不知多少次,对于疼痛的感觉早有记忆,但是这次的疼却有些特别,尾椎的疼痛很快蔓延到了小腹,我捂着腰腹倚在楼梯上,过了好一阵子才能正常呼吸。
扶着墙回到家后,我爸见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连忙搀扶我坐下,又匆匆忙去找药箱。
伤在尾椎,他不方便帮我敷药,我便回到房间打算自己简单处理一下伤口。然而很快我便吃惊的发现,我黑色的裤子中间似乎渗透了一片不规则的血迹。
“不好!该不会是……”我下意识去翻日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已经许久没过生理期了。前段时间糟心的事情太多,我竟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忘得一干二净。
心里突然被刺痛。来不及多想,我冲出门就要去医院。
我爸还以为我要去看摔伤,坚持要和我同去。等到了医院,他见我没有去外科而是直奔了妇产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忍着疼痛,做完了一系列复杂的检查。在等待结果的那半个小时里,分分秒秒都是煎熬。我把头靠在医院的长椅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敢想,我多么害怕即将面对的会是一个自己无法承受的结果。
“季洁?"医生看向了我。
“我是!“我紧张不安。
"已经怀孕七周了……”
“啊!”我一下子叫出了声。
“但是你卵巢排卵功能不太正常,本来就不适合生育,这次又摔了一跤,胚胎的发育受损,胎儿已经不可能健康生长了。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们建议这次还是先做人流。”医生冷冰冰地说出这句话。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我爸则在一旁红着眼睛追着医生问:“大夫,您的意思是我女儿怀孕了是吗?那孩子必须得流掉吗?”
“你们不知道她怀孕吗?”医生诧异地看向我们,随后又点点头,“对,必须流掉,否则您女儿会有生命危险。”
"这……"我爸急得满脸冒汗,他用双手撑住椅子,探到医生面前哆哆嗦嗦地问,“那我们家小洁,下次还是有机会生孩子的对吧?"
医生抿了抿嘴,叹着气说:“先好好养养,之后的事情要看缘分了。”
我听出了医生的话外之意,翻译过来,就是四个字:希望渺茫。
我爸还是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他不甘心地拉住医生问东问西,医生被他问得很不耐烦了,后来干脆只和我一个人交流。
“你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险,我们建议立刻做手术,你准备好了吗?"
我茫然了三四秒钟,随后点点头说:“准备好了。”
我被推进手术室,大脑一片空白。面对着冷冰冰的手术器械,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等我出来时,我爸已经把住院的东西买齐了。我被安排住进了一个三人病房里,因为是流产,大家心情似乎都不太好,也没有人主动和我交流。我爸跑上跑下地忙活,回来后则一直唉声叹气。
我一句话都没说,语气平和地安慰着老人,我对他说没关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配合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爸点点头,给我盖好被子后又问: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谭涛?
“谭涛?“我一愣,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说,“算了吧爸,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可他是你丈夫,这种事瞒着他怎么好?”
我握着暖水袋,低头想了一阵:“过几天再说吧,我想先一个人静静。”
我爸没有再逼我,他拉开窄小的陪护床,背着我睡去。半小时后我还是没有听到他的鼾声,我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我也不去喊他,我们俩就这样各自躺在医院的床上,安安静静地假装睡去。
三人间的病房拥挤又吵闹,第二天刚过六点,天还未亮,隔壁床的病友母亲就起来散步。周围的人也被迫折腾醒来,我爸揉了揉酸痛的身体,又拿起保温桶下去给我买饭。
我在病房也待不住了,虽然医生反复交代术后三天内要卧床静养,但是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我忍不住推开门缓慢地走向走廊,最开始只是想找个椅子坐一会儿,可是苍白的墙壁,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匆忙的医护人员,满是愁容的病人……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阴郁无力,而旁边的走廊里,一家人正在欢天喜地的迎接着刚出生的婴孩,那孩子被奶奶抱在怀里,正安安静静地甜蜜睡着,他刚来到这个充满未知和挑战的世界里,他将创造自己的人生,给家人带来无限欢喜。
这正是我曾期待着的:孕育一个生命,伴随他(她) 一天天长大,在他(她)哭闹时哄他入睡,在他(她)在白纸上画出彩色线条时而欣慰,在他(她)有了成长的烦恼后而担忧,在他(她)有了甜蜜的爱情后欢喜……
只可惜,这些曾经多次存在我脑海中的一幕幕美好场景,还没等到开始就戛然而止。我讨厌医院,在这里我送走了母亲,告别了同事,远离了爱人,如今,我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他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去了。
孩子啊,你我母子间的缘分竟如此浅薄!你是知道了我身边有太多泪和痛,不愿意和我续上这今世的缘分了吗?
“或许,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我远远地看着那婴儿,竟然笑了。
我这一生做过太多错事,对不起太多人,失去孩子,就是我该得的惩罚。
笑完,眼泪又不争气地噼里啪啦流下。这是自从昨晚以来,我第一次流泪。在父亲面前不能哭,在所有人面前都要故作坚强,当周围只剩下我自己时,我才可以痛痛快快地发泄出心中的压抑和疼痛。
我没敢大声哭泣,只任凭眼泪如决堤般淌过脸庞,我也不敢面对众人,只躲在角落里,独自静默,泪流满面。
然而过了一会儿我就不敢哭了,算了算时间,我爸也要回来了。我去卫生间洗了脸,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