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沐曦喝完药又重新躺下。

双手轻轻放在肚子上，心里默念，会好的，会好的。

不到最后都不能放弃……

快到午膳时分，有人过来传话，“王妃，陛下和众皇子们到了！”

“好！我这过去！”

孟沐曦换上孝衣去了灵堂跪着。

不多时。

文帝匆匆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众皇亲国戚和数名太医。

文帝看着安详躺着的云丽阳，心都要碎了，眼神瞥向太医们。

“快去，看看长公主！”

“你们不都是医术高明吗，谁能把朕的皇姐救活，朕封他为异姓王！”

太医们擦了擦头上的汗，他们是大夫，不是神仙啊……

彼此交流眼神，又望了望太子，最后战战兢兢的给云丽阳把脉。

翻了翻眼皮……

恒亲王和裕亲王也一直盯着，长公主真的死了？

他们只是想讨伐文帝，逼迫他退位……

可这长公主一死，还拿什么讨伐……

太医们翻完眼皮，俱是摇头，跪地磕头。

“请陛下节哀！”

“公主她已经去了！”

其中两名太医冲恒亲王使了个眼色，真的死了。

恒亲王和裕亲王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

文帝也看见了云丽阳脖子间那条勒痕，只觉得心痛如绞。

强撑着，“皇姐生前可曾还留下什么遗言？”

阿瑾回话，“今日有一群匪徒不知受了何人鼓动，围在公主府门前……后来公主说要安静一会，没成想……”

文帝冷哼一声，双目微红，盯向恒亲王和裕亲王，“……你们，逼死了朕的皇姐！”

“……满意了！”

“传旨！裕亲王和恒亲王听信谣言，兴风作浪，残害手足，褫夺亲王封号，从今日起闭门思过半年！”

“臣……领旨！”

……

众人离去后。

孟沐曦长出了一口气，将所有人都赶了了出去。

“我和公主单独待会，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退去，青桃往外面看了看，关上门。

“小姐！好了！”

“嗯……快些，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小豆塞入公主鼻中，粉末吹进耳中。”

阿瑾在一旁紧张的看着，“王妃，此法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没什么行不行的……刚才那些太医也看过了，不过还是男女有别和身份局限了他们。”

他们断不能如自己一样脱了公主鞋袜，况且此法也要讲究机缘巧合，听天由命。

孟沐曦看向阿瑾，“你此时应该想想，若是万一侥幸醒了，接下来的事该如何？”

阿瑾攥着帕子，“这……”

踌躇半晌，“王妃以为如何？”

“我以为，就此让公主死去也好，一了百了。再大的事，人死债消……”

“有时候死也能解决一些问题！”

人不经历死亡哪能知道生的可贵。

萧子玉不经历一次丧母又怎么会真的过去那个心坎。

阿瑾看着云丽阳的尸体，艰难的琢磨。

公主的心病无非是无法在京中抬头，不想面对文帝。

又被王爷逼迫发誓……寒了心……

“这个……老奴实在不晓得！”

孟沐曦看着青桃按照她的吩咐都照做了。

眼神从云丽阳身上收回，“是！这个选择只有公主自己能做。因此，我们就静等命运安排吧……

“若是……就让她自己选！”

“若没有……那就是她已经做了选择！”

阿瑾沉默良久，她开始重新认识这个王妃。

王妃的心中似乎有很坚韧的东西，小小年纪就有了淡然之意。

不由自主的就想询问她，“那老奴需要做些什么？”

“你需要做的是，守灵堂的人要少些，换成极为可靠的人。另外再从府中挑选与公主身材相似之人，以待公主选择之后，用来代替公主躺在棺中，掩人耳目。”

“届时，我会用安神药让人沉睡，只需过了三天就可封棺！”

阿瑾沉吟片刻，“沉睡会不会出差错，何不直接……”

孟沐曦看向她，认真的道:“我不允许！”

“我会保证替代之人白天不会醒来，至于晚上是一定要醒来的……”

“我不允许的事请嬷嬷不要动这个念头……”

阿瑾垂眸，“是！是老奴想差了！”

“王妃不许的事，老奴一定不会做！”

孟沐曦合上眼，“今夜派人守着！”

“我去休息了，我还要竭尽全力保住萧家血脉！”

阿瑾微微一愣，孩子还在？

也算是一点安慰了……

“好，老奴知道了，王妃尽管休息，这里交给我！”

*

夜里。

阿瑾亲自守在云丽阳灵前。

呵退了所有人，“你们去外边守着，我和公主有话说！”

“是！”

阿瑾一张张的往盆里丢纸钱，嘴里念叨，“我的公主啊，你真糊涂啊……”

“王爷太年轻，没有体会过做父母的感受，他一定会后悔的！”

外边传来声音，“参见陛下！”

阿瑾警醒的看过去。

文帝披着斗篷从外面走来，身边只跟了一名太监。

“参见陛下！”

文帝看也没看一眼，在云丽阳棺前跪下。

“丽阳，朕来看你了！”

“是朕害了你！”

一开口就抑制不住的匍匐向前，扶棺恸哭。

“你这又是何苦……他们要骂我让他们来骂我好了，让我退位，我退位好了！”

“可是没了你……你叫我怎么活！”

“只要你能开心，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我曾同你说过换个身份，陪在我的身边……”

“我知你心中有我，……你就是把自己拘束着了，别说世俗不许，世俗算什么东西？”

“我们何必听世俗摆布……”

“你恨我，恨我杀了他。我如今也后悔了……早知道你会如此恨我，我就该让他把我刺死算了……”

阿瑾在一旁听着这句句都要命的话……心中情绪复杂。

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云丽阳。

盼着她醒来，又担心她此刻醒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云丽阳动了……

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文帝还在自说自话，“你给我的信，我看了，你不准我再杀一个萧家人，我答应你！”

“你求我饶恕綡寀，保他平安，我也答应你！”

“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吩咐太子，继续护着他。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从来都算数！”

“你也别害怕如何跟父皇交代，我会亲自下去给父皇说……一切错在我！”

*

孟沐曦躺在床上睡不着。

萧子玉多少有逼死母亲的嫌疑……这桩心结日后又当如何呢。

长公主能活过来吗？

若是长公主再重新选一次，她会怎么选？

她捂着肚子缓慢起身，唤了一个丫头进来给自己披上厚披风。

裹着披风，去了灵堂。

就看见文帝扶棺痛哭，阿瑾跪在一旁一动不动。

孟沐曦皱眉，“参见陛下！”

文帝转过头来，“綡寀去哪了？”

“他不在，为何你也不为婆母守灵！这是大不孝之罪！”

“回陛下，臣妾身体不适，不能为婆母守灵，深感惭愧！”

“不过这不孝之罪也不敢当，孝在心中！不拘形式！”

文帝冷哼一声，“……强词夺理！”

阿瑾替孟沐曦开脱，“陛下，王妃动了胎气，实在不宜太过劳累！”

文帝看了孟沐曦一眼，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那朕就饶你一回！”

“朕明日会派云闲来协助料理丧事，一切费用由朕出！”

文帝起身，略带蹒跚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