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里。

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太医、稳婆、宫女里里外外一大片人。

孟沐曦站在离惠贵妃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她躺在榻上，痛苦的动来动去。

稳婆在一旁劝道:“娘娘，你再忍一忍，还不到时候呢，头一胎是会慢些的。”

惠贵妃已经被疼痛的折磨的毫无形象，“……还要多久，陛下来了吗？”

“去请了陛下没有……”

“请了，请了，陛下一会就过来。”

又过了许久，听的外间有人唱道:“皇上驾到！”

皇帝大步走进内殿，众人纷纷行礼。

他来到惠贵妃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爱妃受苦了。”

惠贵妃虚弱地笑了笑，说道：“为了能为陛下绵延子嗣，虽苦也甘。”

皇帝点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稳婆，“孩子还要多久能生出来？”

稳婆答道：“贵妃娘娘初产，难免辛苦些，也要费些周折……”

皇帝微微皱眉，吩咐道：“好，那朕去外面等着。”

外间，丽贵妃等妃嫔也闻讯赶来探望。

丽贵妃劝道，“陛下，要不您先回去吧，生孩子没那么快。”

“臣妾当初生淮儿的时候也折腾了一夜呢……”

文帝看了看一众太医稳婆，道:“朕也乏了，也回去休息一会，有事就派人传我！”

说罢吩咐众太医，“你们听着！朕命令你们一定要惠贵妃和腹中胎儿都平安！”

“是，陛下，臣等一定竭尽所能！”

送走文帝，丽贵妃也去了里间。

惠贵妃看见丽贵妃劝走了皇上有些生气，“你来做什么？”

丽贵妃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汗，“放心好了，我把陛下支走是为你好，你也不想陛下看你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吧……”

“我可是有经验的，你这会省着些力气，否则到用劲的时候使不上劲就麻烦了！”

惠贵妃偏过头不说话，看着一旁站着的孟沐曦。

孟沐曦冲她点头，“丽妃娘娘所言极是，娘娘再忍一会……有这么多太医在，没事的！放松！”

……

惠贵妃断断续续的呻吟直到天将破晓。

一直注意着动静的稳婆又看了看，“开了，开了……娘娘可以使劲了！”

两名稳婆在锦被下面，掰着两条腿，“娘娘，使劲啊！”

“用力啊！”

孟沐曦给惠贵妃嘴里含了参片，“娘娘，可以用力了，使劲……”

稳婆又探头进去看了看，表情变得有些慌张。

“……这，这，……”

彩月忙问，“怎么了，”

“刚才老身看到孩子出来了一点，像是屁股……”

彩月大惊失色，“啊！你可看清楚了。”

惠贵妃嗓子已经哑了，“好了没，你们快把她拽出来了，疼死我了！”

“快……呀！”

一屋子人顿时都紧张起来，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脑袋可保不住了。

丽贵妃听了皱皱眉头，当机立断，“快去请太医！”

“请陛下！”

太医们一听是臀位，也是出了一头汗。

几人围在一起，“快想想办法啊！”

“……快，翻翻医书！”

孟沐曦听说胎位不正也是吓了一跳。

她把脉也只能确定胎儿健康，这胎位是看不出来。

文帝还没来，但是听着惠贵妃的力气一点点流失。

太医们也是感受到了危险气息。

突然一位老者开了口，“臣听闻有经验的稳婆可以在腹中将胎儿的胎位转过来……不知两位稳婆可能做到否？”

稳婆田姥姥和刘姥姥看了看彼此，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从未听过……”

若是寻常人家她们也敢下手试试，可这……

再说这方法要掌握力度和技巧，颇费力气……她们没那个力气。

丽贵妃焦急的问:“那张太医知道怎么做？”

惠贵妃这孩子生的太晚，对谁都构不成威胁。

因此她虽和惠贵妃不合，却也不希望她一尸两命。

“老夫知道是知道，可是男女有别，老夫前两年曾伤了手，使不上劲……”

这可是皇帝的女人，就算当时陛下不怪罪，难保日后不会秋后算账。

他都快告老回乡了，可不想……

惠贵妃被折磨的满头大汗，似乎也察觉了异常。

“彩月，怎么了，你们商量什么呢？为什么还不帮忙！”

“娘娘，孩子胎位不正，太医们正在想办法。您稍安勿躁！”

文帝匆匆赶来，发了脾气，“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是吧！

朕不管，朕要母子平安，惠贵妃若是有个闪失，你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孟沐曦听了许久，揉了揉眉心站了出来，“我来！”

文帝有些惊讶，“你会？”

孟沐曦看了看惠贵妃的情况刻不容缓，“民女也没时间解释，陛下记得，若有事治我一个人的罪就行，放过无辜的人！”

说着她走到惠贵妃身旁，“贵妃娘娘你也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听我的！”

惠贵妃咬着牙，“好，听你的！”

孟沐曦连声吩咐道:“陛下还请出去等！”

“把这锦被拿开，我看不清！”

锦被被拿开，惠贵妃的身体呈现在眼前。

刚刚出来的一点点又被惠贵妃吸进去了了。

孟沐曦戴上羊肠手套伸进去，轻轻摸了摸，确实是臀位。

这种胎位惠贵妃又是初次，没有外力帮助生不下来，最终会难产而死。

只有用那个法子了，两极反转！

孟沐曦做了几个深呼吸，隔着肚皮按了下去。

一手摸到胎儿的臀部，一手摸到头部，缓慢的推过去……

“喔！……”

孟沐曦只感觉手都要脱力了……艰难的推了半圈，估摸着此刻就是头位了……

大声喊道:“就是现在，娘娘快用力！”

“不要顾忌，……”

说着还抬手在惠贵妃大腿上狠狠拍了一下。

惠贵妃只觉得羞辱和疼痛一起到来，生出一股求生意志来。

用尽了所有力气，“啊……”

两名稳婆也赶紧上手帮忙……

……

终于一声清脆的啼哭打破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

“生了，生了！”

“恭喜娘娘，是位白白胖胖的小公主！”

稳婆将孩子包好，抱到惠贵妃面前，“娘娘，您瞧，是个小公主呢，长得多像您。”

惠贵妃虚弱地笑了笑，“好......好.....”

然后就昏睡了过去。

此时，天也大亮。

文帝从在外间进来，“来人，赏！所有伺候生产的都有赏！”

“好你个孟沐曦，赏！”

众人谢恩后，文帝抱着公主看了又看，喜爱得紧，“没想到朕今年四十多了，还得了一位公主……”

“传朕旨意，赐封为安乐公主！”

惠贵妃的心腹采月走到孟沐曦身边，“辛苦孟姑娘了！”

“孟姑娘也回去休息吧……”

“好，我先回去，需要叫我！”

孟沐曦困极了，洗干净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呼呼大睡。

……萧子玉从宫宴回去也是半醉了。

洗漱一番上了床，看了看一旁的被子，抱着被子睡去了。

在府中歇了两日，收到了六皇子云闲的帖子，邀他过府一叙。

萧子玉将请帖放在一旁，打算回孟沐曦的小院看看。

谁料出了公主府没多久，就发现后面有一辆马车，似乎在跟着自己。

萧子玉吩咐车夫绕了一段路，停在了一个胡同口。

那后面的马车也停住。

“跟了那么久，出来吧！”

车夫没说话，里面所有人开口说话，“綡寀很少一个人出门？”

一个女子的声音。

萧子玉定定的看着那马车。

萧雅挑开车帘，一动不动的望向他。

“……可还认得我？”

萧子玉愣了愣，“姑……姑！”

又走近了两步，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可还是一眼认出，是姑姑。

“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