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怪我骗了你？”

“怪是有点怪……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你别和我说外面还有个女人就行了，这个我可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除了这个，其它的孟沐曦都不会感到很惊讶。

萧子玉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摸着她的耳朵，“你放心，在你之前我从未喜欢过别的女人，之后也不会……”

孟沐曦和他面对面，“那你自己想回去吗？”

萧子玉垂眸，看着她放在他胸膛上的手，纤细白皙。

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啄了两下，又贴在脸上，“我不知道……”

“……我很矛盾，从不敢仔细想。”

抬眼灼灼望着孟沐曦，“所有我想求求曦儿……替我做个决定，我都听你的。”

清澈的眸子如一汪泉眼，带着哀怨的祈求。

彷佛剥开心房给你看，在夜色里叫孟沐曦心一惊，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由得情不自禁的就抱住他，安慰他。

安静了许久，孟沐曦试探着问：“那……你告诉我为何离家出走，我就替你做决定。”

既然那人找上门来，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解决了。

纵然知道揭开伤疤会痛，可还是要揭开上药……才能真正的愈合。

萧子玉低低道了一声，“好。”

他也想有个了结，拿起还是放下……他都想将此事做个了断。

然后和她好好生活，生几个娃娃。

萧子玉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缓缓开口，“在我七岁那年，父亲和舅舅吵了起来，他们吵的很凶……”

“在那之前，我有父亲母亲，还有舅舅疼爱……可是自那之后，父亲死了，舅舅杀了他，还杀了好多人……我也没了家。”

“我害怕极了，拼命逃了出去……”

孟沐曦听的屏气凝神，全身都开始紧绷起来。

她杀过人，也看过人死，却也不敢想这种亲人互杀的场面……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概括了多大的悲剧……若换作她，会直接晕过去吧。

察觉到怀里人的紧张，萧子玉反过来安慰她，“你别害怕，都过去了……我给你讲讲后面的事。”

“我藏在一辆马车底下，走了很久很久……后来就来到了定州，我开始在街上流浪。

可惜那时太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头一天就被人扒走了全身衣服，他们说那衣服当了能换好多馒头吃。”

萧子玉说到这苦笑一声，他们甚至将他的里衣都扒了去，只因那是皇家特供的料子。

“然后我就得了风寒，发起了高热，也不知烧了多久……最后在乱葬岗醒来，便也扒了一旁死人的衣裳穿。”

“……那时候啊！”

“饿了几天几夜后，我开始什么都吃……”

剩饭剩菜也是要靠抢的。

每天偷鸡摸狗的活着，又彷佛永远活不过明天似的。

孟沐曦听着他状似风轻云淡的话语，却感觉到无比难过。

眼泪无声的滴下来，滚烫的泪水叫萧子玉心口一热。

他摸了摸那眼泪，笑了笑，“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你怎么还哭了。”

他已经尽量往好处说了。

“嗯，嗯，我不哭了……”

孟沐曦自己也擦了擦眼泪，哽咽的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是怕你舅舅杀你吗，也没人报官的吗？”

萧子玉没回答这个问题，捏了捏她的脸，“你别伤心，我也没流浪多久，几个月后感染了疫病晕倒在街边，被师父救了。”

“师父是个道人，他带我进了一处小道观。从那之后我就没挨过饿，也开始跟着师傅师兄习武。

还在一次下山买粮食时，救了被拐子殴打的秦川。又过了几年，有次师父外出云游，我偷偷下了山。

在街上我遇见了当年扒我衣服的那几个乞丐，我把他们也扒光衣服吊在了野外的树上。

后来，他们冻死了……

师父知道这件事后，把我打了个半死，赶下了山……秦川也跟着我下了山。”

“那一年我十四岁……后来我又遇到了范先生和范阳……慢慢的有了自己的山头。”

萧子玉说着低下头亲吻孟沐曦的额头，“再后来，我就遇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我喜欢她，我害怕她不喜欢我。只好偷偷的去看她，……”

“直到有一日，我听见她说，她愿意跟我走……”

孟沐曦止住了抽泣，继续问：“所以是谁来找你，求你回去？”

“是我母亲。”

“你母亲没去报官吗？”

萧子玉略想了想，“那人位高权重，报官没用的。”

孟沐曦觉得长公主也算位高权重，而且前几天还参加了自己的婚宴。

于是脱口而出，“他的官，比长公主还大吗？”

萧子玉突然就觉得有些头痛，抽出手拍了拍脑袋，痛苦的道:“额……曦儿，我头痛！”

“……改日……明日，再同你说好不好？”

“我真的好难受……”

孟沐曦看他痛苦的捂着脑袋，抬手为他轻揉太阳穴，“你就是酒喝多了……”

萧子玉捉住她的手，“嗯，别累着你……我睡一会就好了。”

“行，那就睡吧，睡一觉会好些。”

“嗯……嗯，我们睡。”

……纱帐里没了声音。

屋外响起了风声，呜呜咽咽的北风席卷天地间。

浓重的夜色里开始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将所有一切覆盖。

孟沐曦静静的躺着，仔细思索着萧子玉刚刚说的话。

那些话毫无疑问是真话，可是又似乎省略了什么。

为何争吵，为何杀人，杀人后没有人追究吗？

他舅舅真的位高权重到一手遮天，那会是谁？

十几年前一手遮天的人是谁？

孟沐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次日。

一开门就发现外面下雪了。

不算太厚的一层雪就已经将天地都装扮成了白色，空中还有大朵大朵的雪花落下。

这是入冬来的第一场雪，也像在提醒人们，年底到了。

一年又要过去了……

孟沐曦站在窗口望着那纷飞的雪花，不自觉就有了伤感之意。

这是她在这的第二个冬天。

她感觉她猜到，萧子玉的舅舅是谁了……

又希望自己猜错。

……他略过了，为何争吵为何杀人，可是她曾听过类似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人也同她在夜里说了很多话。

那人说，“云家的人是有疯病的，弟弟霸占姐姐，杀了姐夫一家，不是疯病是什么……”

一想到萧子玉可能是长公主的儿子，他的舅舅是皇帝。

孟沐曦就开始怪自己胡乱猜测，一定不是的……

萧子玉走过来，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头搭在她的肩上。

“在看什么，那么好看？”

“下雪了！”

萧子玉也望向窗外，“嗯，下雪了！”

每年下雪都会死些人的。

孟沐曦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以平静的口吻道:“你昨天问我的问题，我想到办法了！”

萧子玉身子一僵，他记得他昨天讲了什么，可是他真不希望他记得。

他想坦白一切……又害怕她知道一切。

他的心跳的厉害，她会不会猜到了，会不会离开他。

她若走，他怎么留？

萧子玉慌了，颤颤巍巍的开口，“……什么问题？”

孟沐曦转过身来望着他，“就是你该不该回去，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抓……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