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车上，季落笙才轻声问，“你真要陪我去医院？”

傅凛夜“嗯”了一声，他伸手掐着季落笙的脸。

“老太太说得没错，确实瘦了。”他语气忽然放低，“手感都不好了。”

“......”季落笙红着脸拍开他的手。

两人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傅凛夜的手机时不时会震动，季落笙看到他蹙着眉回完信息，然后靠回车坐上合眼休息。

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许玥的消息。

然后手机震动起来。

她听到手机那头，传来隐隐的哭泣声，傅凛夜面色沉沉地听着。

到了医院，季落笙没让傅凛夜跟着进去。

“你去吧。”

傅凛夜挑眉看她，“去哪？”

“公司......或者别的地方，我会告诉奶奶，今天你一直陪着我。”

傅凛夜看向季落笙身后的医院大门，“喜欢一个人产检？”

季落笙神色淡淡，“不喜欢，但是习惯了。”

没有人会一直陪着她。

傅凛夜没再说什么，升上窗户示意司机开车。

“傅总，我们去哪？”

“回公司。”

许玥想见他，但他实在没什么心思听她解释昨晚下药的事。

做了就是做了，纵使她有一万个理由，这就是事实。

他没想到，在他心里单纯天真的许玥，会给他喝那种东西。

傅凛夜刚坐着电梯到顶楼办公室，左助理就小跑着过来。

“傅总，许小姐来了，就在您办公室里。”

傅凛夜冷冷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就来了，在休息室做了一大桌菜等着您呢。”

“你让她进来的？”

左助理心里忐忑，“不是我，早上我不在，袁秘书让她进去的。”

傅凛夜推开休息室的门，许玥系着围裙，看到他后，眼睛立刻红了。

“阿夜，我只是想来给你做顿饭……”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最喜欢我给你做的饭了对吗？”

傅凛夜看着那一桌熟悉的饭菜，许玥做的菜，跟他母亲做的味道很像。

“我已经吃过了。”

许玥柔声细语道：“没关系，我晚上再重新做给你吃。”

傅凛夜淡淡开口，“你走吧。”

许玥踉跄着上前拉住傅凛夜，“阿夜，我太想要你了，才、才给你喝药的。”

“要是你生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别不理我，我如今只能依靠你了。”

傅凛夜转过身扶住她的肩膀，“我可以让你依靠，许玥你应该明白，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但是不是以这种方式。或许三年前，我们就应该结束了。”

他感激许玥，那时，他以为心动过后生出爱意，但现在……这似乎并不是爱。

他对许玥的感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阿夜，我还记得，那夜你差点被车撞，是我把你拉了回来，我救了你一命。我们在一起两年，现在我只想嫁给你。”

她近乎哀求，她跪在地上，将傅凛夜的手放在额间。

“阿姨的死让你不能释怀，叔叔如今也失踪了，但是我会陪着你，就像当初，我将你从车流中拉出来，你不能让我走！”

傅凛夜一阵恍惚，那些记忆，如同洪水猛兽般翻滚而来。

许玥泣不成声，“你说过，我做的饭有你母亲的味道，你说过，是我让你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阿夜我是最了解你的人，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傅凛夜冰凉得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他蹲下身，看着眼前的人。

那时是秋天，在父亲离开傅家后，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直到看到父亲带着另一个男孩在游乐场。

他才知道，他被彻底抛弃，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爱他。

他浑浑噩噩走在街道上，夜色为他染上一层无法散去的阴霾。

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他想起母亲那时候，就是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才出了车祸。

他在后座，浑身都是母亲被刺穿胸膛时溅的血。

他看到车流里，母亲在朝她招手。

是啊……为什么不连着他一起带走呢？

他就该跟母亲一起走的。

他抬脚，面无表情地到马路上，耳边有呼啸而过的车流，但他依旧看着前方模糊的身影往前走。

刺眼的车灯似乎能将他穿透，呼啸的货车朝他驶来，他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震耳的喇叭声，他像是没听到一样。

“砰——”

他忽然被一把拉到人行道上，强大的惯性，让他将拉他的人扑倒。

“你………小哥哥，你没事吧？！你怎么可以从这里过马路呢？！”

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丢了魂一般发愣。

直到女孩轻轻拍他的脸，“我们去那边坐。”

女孩将他扶到路边的一棵银杏树下坐下，“哥哥……你怎么都不说话？”

“为什么拉我？”

“那辆车就要撞到你了！”

女孩声音有些焦急。

他嗤笑一声，“……死了，就能跟我母亲在一起。”

“什么？”女孩顿了顿，声音柔和了些，“你、你要自杀吗？为什么？”

“……”

他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世界上总会有人爱你的……你不要怕，这个人会出现的，他会成为你活下去的勇气。”

“谁……没有人。”

“有啊！”

女孩轻灵地笑着，“你长得这么帅，会有人爱你的，爱你爱得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就像我，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会毫无保留，把我所有的开心快乐，所有的爱都给他。”

他感觉到女孩握着他的小指。

“如果你觉得，世界上没有人爱你，我就把我的爱暂时分给你。”

女孩声音变得很认真，“小哥哥，我爱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金黄的银杏叶飘到他手背上，女孩把银杏放进他的手心。

“这就是我的爱。”

他握紧手心里的叶子，好像忽然不那么想死了。

“……就这片叶子？”

他转头去看女孩，女孩却站了起来，只看到她红色的裙摆。“你等等我，我再把我的快乐分给你！”

女孩说完就跑开了。

他渐渐冷静下来，眼前的视线清晰起来，他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银杏叶，勾唇冷笑。

哪里来的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小屁孩。

没多久，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走回来。

“是你吗？这个给你。”

他抬起头，看到穿着红裙，有些迷茫的许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