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若是你在，可能体会朕今日心中种种为难之处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菀菀，朕如此思念你，为何却从不见你入梦？”

“朕知道，这世间，唯有你懂得朕，明白朕。”

……

原来，无人说话，只是皇上在自言自语罢了。

字字句句，分明就是一个少年郎在和自己的心上人倾诉衷肠，世间应该没有女子不会为此感动吧，更何况那人还是皇帝。

可是在甄嬛听来，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枚钢钉，狠狠刺在她的心上，把她扎得鲜血淋漓。

她僵在原地，任凭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世界都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什么杂音，唯有……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好想逃，逃离这座金丝织就的牢笼，逃离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可是她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连挪动脚步都做不到。

也不知哪里刮来的一阵风，拂落了那张写满字迹的信笺。

【寄予菀菀爱妻……】

信笺刚巧落到甄嬛面前的地上，只上面那一句，就让她觉得天旋地转。

世间唯有一个女子，也只可能有那一名女子，才有会被皇上以爱妻相称。

【念悲去，独余斯良苦此生，常自魂牵梦萦，忧思难忘，纵得莞莞，莞莞类卿，暂排苦思，亦道是除却巫山非云也。】

甄嬛麻木地念完这封信，手不自觉的抚摸上心口处，她想确定那里是不是真的在痛。

不是在梦里吗？为什么痛的这么真实呢？

甄嬛拔出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扎向自己的臂膀。

“呵，果然是在做梦啊……莞莞类卿，若真是莞莞类卿，那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甄嬛的眼里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决然离去，竟是连头也没有回。

“眉姐姐，莞姐姐怎么又哭了？”

陵容见甄嬛梦中呓语不断，却听得不甚分明，心中纷乱如麻，掏出绢子给甄嬛擦去腮边的泪珠。

“……总得费些工夫，积年的怨愤与不甘才能拔得干净，让她哭吧，把泪都流尽了，人也就通透了。”

“娘娘，保胎药已经熬好了，灵芝的百年精华都融入此碗，莞嫔娘娘用了，便可保龙胎无虞。”温实初亲自送药进来。

“好，陵容，帮把手，我亲自喂给嬛儿。”眉庄接过药碗，又贴心地试了试温度。

梦中的甄嬛，离了养心殿，却不知该去往何方，只是朝着和养心殿相反的方向走，想走得越远越好。

也不知怎的，来到一片湖水前。

“这是……哪里？”

甄嬛喃喃，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色分外熟悉。

“幼时曾有一人，与我在这水边放花灯，她还同我说，最好今后与我嫁给一对兄弟，便可以朝夕相处，日夜不离。

后来还有一人，在我即将落水的危难之际，不顾自己不识水性，也要拼了命把我拉上岸。

我最开心的那个生辰，她还送了我满湖的莲花为我庆生，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开的那样繁盛的莲花。”

甄嬛走到湖边，临水自照。

她看见了自己那张挂满泪痕的脸，自嘲的摇摇头，正要离开。

水中突然荡起了涟漪，一个眉目如画淡雅如菊的女子面容缓缓浮现。

方才那些人的身影交叠，与水中的女子重合在一起。

“眉……姐姐……”

甄嬛突然笑了，心里原本的裂痕似乎被填满了似的，她再也没有一丝犹豫，直挺挺扎入湖中。

“嬛儿！”才把药喂了下去，甄嬛的身子就猛地一抽，眉庄吓了一跳，紧紧拉住甄嬛的手。

“温大人，姐姐这是怎么了？”陵容也十分担心。

温实初连忙上来握住了甄嬛的腕子，沉吟片刻。

“莞嫔娘娘的胎气稳住了！”

“可是姐姐方才……”

“娘娘只是梦中惊悸，不妨事的。”

“既然孩子保住了，大人就去养心殿替本宫禀报皇上吧。”眉庄说道皇上二字，脸上明显是厌烦的神色。

温实初心领神会，也不多说，直接退了下去。

“眉姐姐！”床上的甄嬛突然睁开双眼。

“嬛儿，我在，我在这里。”眉庄拉着甄嬛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心里又酸又苦。

“莞姐姐，你终于醒了！”陵容在一旁喜极而泣。

“姐姐，陵容……”甄嬛看着面前的二人，眼眸渐渐清亮了起来。

甄嬛挣扎着起身，紧紧把眉庄扯进怀里，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嬛儿……你……”眉庄暗暗吃了一惊，心说小狐狸嬛这力气怎么这么大，百年灵芝药效果然刚猛。

“好妹妹，快躺着，你才醒过来，可别又累着。”眉庄温柔地把甄嬛搂在怀里柔声地说着。

“是啊，莞姐姐，我和眉姐姐可都担心坏了，还是温大人医术高明，姐姐放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事了。”陵容看也跟着哄道。

甄嬛这才放开自己的手，看看眉庄，又看看陵容，长出了一口气，重又靠在枕头上。

“嬛儿，眼下你最要紧的就是养好了身子，不能再为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伤神了，只有孩子和身子才是咱们自己的。”眉庄看小狐狸嬛如今的神态，虽然还略显病容，但是眼神里却流露出一种死了老公的美感。

“姐姐放心，从前是嬛儿不懂事，白白让姐姐担心，不过今日之我已非昨日。”小狐狸嬛郑重地点点头。

“那就好，你要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若是你嫌累，就丢给陵容，你看她把咱们的弘昱养的多好。”眉庄知道小狐狸嬛现在觉醒了钮祜禄甄嬛的第二人格，终于放心下来。

“可不是吗，我看陵容若是做起额娘来，定要比咱们强上百倍。”甄嬛说。

“二位姐姐又取笑我。”

“对了，嬛儿，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眉庄把大胖橘对甄远道的最新处置转达给了甄嬛。

甄嬛略微皱了皱眉：“也好，若是能远离朝堂，对父母和玉娆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姐姐放心，我从小在那里长大，松阳地方虽小，但风景秀丽，伯母和玉娆一定喜欢。”陵容也附和道。

“你见安妹妹便知，松阳定是人杰地灵的好去处，不然也不会出妹妹这样的美人儿的，现下倒可以安心了。”眉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