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想让宋正好好学习，宋正却在校园之内做起生意，倔强的连春香的话也不听。娘俩矛盾看似不可调和，但又不能不调和。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吃过早饭，春来站在墙角的月季花前，若有所思。

小翠准备去养老院，扭头看着春来，以为厂里发生了什么事，过来询问。

“我在面壁思过。”春来叹了口气。

“思过？你做什么错事了？”好端端的来了一句面壁思过，又跟真事似的，小翠吃惊又紧张。

“我觉得对不起正正。”说着，春来脸上露出了自责。

小翠不理解了：“你哪里对不起他，净瞎想！”

春来回头，看着小翠：“你知道一个缺少父爱的孩子，会有什么影响吗？”

“什么影响？”小翠看着春来，不知道春来想说什么。的确，宋正从小缺少父爱，但貌似也没什么影响，吃的喝的玩的穿的，都比一般小朋友好太多。

“自卑，要强，但也倔强偏执。”春来小声说：“还可能和妈妈关系容易闹僵。”

“有这么严重？”小翠很是不解。

“你以为呢？”春来又低头看着月季花：“就像这红艳艳花朵，享受着比路边小草更多的待遇，也表面光鲜，生命力却很脆弱。”

小翠笑了：“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看宋正挺好的。”

“所以你只看到了表面。”春来小声说。

小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双眼盯着春来：“宋正是不是违反大学纪律了？”

春来连忙摆手：“想哪去了？宋正是好孩子，怎么会违反纪律。”

小翠放下心来：“那他怎么了？”

“这臭小子就是想证明自己。”春来故意不说清楚，而是让小翠猜。

“他要证明自己什么？买高档手机，证明自己家里有钱？这样的证明，还是别证明了。”小翠越说越生气：“现在孩子都怎么了，这么爱慕虚荣！”

春来讽刺地笑了一声：“哈，你以为是咱们小时候，都提着篮子去挖猪草，犯了错回家就挨揍，时代变了，不管是从营养长身体，还有知识面，都变得早熟。”

“那又怎样？年纪轻轻就想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小翠很不理解。

“叛逆是当下小孩子们的正常心态，何况，正正从小就缺少父爱。”春来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好像已经发生，或者即将发生重大事件一般。

“你又绕回来了，宋正到底怎么了？”小翠着急了。

“也没什么。”春来抬起头，看着瓦蓝蓝的天空：“我就觉得吧，我们管的太严格了。”

“管严点不好么？”小翠仍不理解春来说什么。

春来摇摇头：“物极必反啊。”

“哎呀，你就说吧，宋正干什么了？”小翠觉得事情很不妙：“不是要被学校开除吧？”

春来摆手：“我都说了，宋正没违反纪律，就是想证明自己。”

“那他到底干什么了？”小翠真急了。

“他在勤工俭学。”春来绕着弯地说。

“哦——”小翠缓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这是好事啊，让他知道挣钱不容易。”

“可他勤工不是给别人打工，而是自己当老板。”春来装作很生气地说：“春香刚给我说的时候，我真想过去踢他两脚！”

小翠又被春来整懵了：“你说什么，他在给自己当老板，那不是自己做生意？”

“对啊，比给别人打工更高级。”春来解释说。

小翠彻底懵了，也火了：“那他不上课了吗？”

“上啊，利用业余时间。”春来大声回答：“他就是在校园里面做生意，卖电子产品。”

小翠僵住了，好家伙，这小子掉钱眼里了，大学校园，多神圣地方，竟然摆摊做生意了！小翠涨红了脸：“快，咱们去找他！”

“我去过了，所以才在这里反思。”春来和风细雨，一点不着急：“他在校园租了房子，还找了合作伙伴，没有耽误学习，咱妹夫也劝我，现在大学生思想活泛，自主能力强，宋正只要能顺利毕业，就不要管太多。”

“可是——以后他怎么办，不考研究生，就去做生意？”小翠气得快哭了。

“我们能开工厂，宋正为什么不能做生意？”春来反问道。

“我们是没办法呀！”小翠焦急地说道。

是没办法，如果春来当兵入伍后，能顺利考上军校，也不会像现在成了工厂老板。小翠先做服装生意，后来又跑到东山，和赵亮一起开服装厂，也实属无奈，被迫成功一般。

春来只好耐心解释：“时代不同了，咱们的观念都要改，现在就业方式很多，直接创业当老板也不是没有的事。”

小翠一点没听进去，反而更生气：“我不管别人，他就必须好好学习，找一份稳定工作。春来，你比谁都清楚，做生意办企业哪有那么容易？万一干不好，那就是倾家荡产！”

春来揽住小翠：“看看你的脾气，宋正不是拴着链子的小狗，你牵着他往东，他不能往西，他有他的想法，而且，我们管的越多，只会起反作用。”

好像说的有些道理，儿大不由爹和娘。可小翠还是想不通：“那以后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咱们啥也不管了？”

“怎么可能呢？”春来看着小翠，摇头笑道：“你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好了，你就别云山雾罩咬文嚼字了，你说该怎么办吧？”小翠说。

“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可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中间咱们可以给他拨乱反正，让他走正道。”春来说。

小翠并不认同，也觉得太过渺茫：“说的轻巧，现在都造反了，以后他干什么，肯定不会和我们说，到时你想帮他，他都不给你机会。”

“这是我反思的第二天，其实也是春香提醒了我，我们和正正沟通太少，当然，他去省城学习，我们俩又都忙，也没顾得上。我这么想，以后我们经常去看正正，多和他聊天交流，知道他真切想法，支持并鼓励他，让他相信我们，是真心为他好——”

春来说的是心里话，但也悄悄观察着小翠眼神。

小翠转不过弯来，只好说：“你让我先想想。”

春来点头：“好，子不教父之过，你也去面壁思过，好好想想，但我提醒你，正正现在状态就是一个皮球，你越用力，他反弹越高，到时你真的抓不住他了。还不如先顺着他来，然后借力使力，让他乖乖听话。”

小翠给了春来一记白眼：“就你聪明——不是，你今天文绉绉的，听着比咱妹妹还有学问，从哪里学的？”

春来笑了：“网上啊，网上什么都有，所以我说，时代真的变了，咱们也必须跟着改变。”

“我变你个头。既然你这么厉害，我告诉你一件事，陈忠良要和王二麻合伙做生意了，你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小翠向外走去。她要赶紧去养老院了，今天还要给老人们去买衣服。

这大舅哥到底是什么变的，怎么又跟王二麻搅合在一起了？春来气得咬咬牙，又看着小翠背影，含混不清地说：“老子还不管了，爱咋咋地，反正他是你亲哥，又不是我亲哥。”

春来声音很小，小翠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