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轩就这样跟着张喜一同上路。

走上一个时辰，到了渡口。营寨的火光在前面照亮了一番天地。

“站住！什么人？”了望楼的守卫远远的就喝斥停下。

“在下魏运使属吏张喜，为宋太守送物资而来。”

就算报上姓名职务和目的，守卫也没有立即让他们进去。

高声让张喜一个人去寨门口，把文书从门缝里递进去。等值守的将领核实过，才能开门让他们带着东西进去。

“这么严格？”

跟着张喜的仆从有一个抱怨着。

穆明轩却觉得这才是营寨正确的做法。

那白义之乱已经进入尾声，但是野外也有十几个或者二十几个成团的人，遍布眉城到泗阳一带。

别人不清楚，她一路走过来可太清楚了。

如果没有严格的设防，白义冲破一个小地方的城门，轻而易举。

不一会儿，张喜交接完手续，过来说可以进去了。“今晚在这儿歇一晚上，明早就可以回上京了。”

又看到穆明轩的兵器。“呃……恩公，咱们要不先把兵戈寻个地方藏起来？一会儿进去营寨怕是会禁这些刀枪。”

像这些地方管的都要严一点，若是去上京，带着武器进去也得多交一些钱，还要把做什么的，个人信息全部登记上才让进呢。不过那都是往后的事了。

……也行吧。少年点点头。自己独自去把身上的兵器藏起来。

【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把我埋得这么深有必要吗？】

“不会忘。”安抚一下黑剑。

少年拍一拍身上的尘土，去滩边洗洗手，整理下仪容，才回去。

……为什么黑剑不在身边，他也还是那么不讨喜。

都是打地铺，张喜带来的三四个仆从，都有被褥，只有轮到他，那营寨的士兵拿着鼻孔对他，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不过张喜哪敢让恩公睡凉地。

更别提少年黑着脸，冷冰冰的看着他们，害怕半夜被抹脖子。

张喜赶紧打着圆场，好生谢过了那位送被褥的守卫，把自己的那一套让出来给少年，他和仆从挤到一块儿睡了。

第二日，几人出了营寨，穆明轩去把兵器都取出来，和张喜一同到了上京。

张喜替他张罗着差事。

那鱼肆的东家叫孔祥，张喜说了说来意，他就点头应下了。

张喜一走，他就把穆明轩扔进帮工里，让管事给他安排活计。

“看着就不想是个老实人。”管事一看到穆明轩就觉得他是个刺头。

为了杀杀他的威风，让他一个人捞鱼。这也是个体力活。没个经验的人可不好干。若是力气再小一点……

孔家鱼肆帮工不少，有的负责浆洗主家的衣服，有的专门负责伙食，剩下的又有打扫的，杀鱼的，出去打捞的。

还有管买卖的，送货的。

新差事还行吧，管吃管住还有钱拿，虽然一个月只有100斤米，换算一下大概将近两千钱，比不上大户公卿，在平民百姓中算是好的了。

再说她也不像其他帮工还有一家老小要养，这么算她算是收入很可观。

半晌，穆明轩已经熟练的在鱼肆里手起刀落了。就是那架势不像再杀鱼，而是……

“啪！”少年拿着刀照着鱼头一拍，那架势吓了管事一跳。

管事的挑不出他的毛病，还是觉得他怪。见过哪个帮工每天背着剑不放手的。背地跟人说“主家可真人善，容得他放肆。哼!”

【你真愿这么蹉跎一生？】

穆明轩觉得它说的不对，这怎么能是蹉跎了，她每天无时无刻都再修炼精神力，为了它，她高考都没这么努力过。

暮色来临，穆明轩请了假，她要去看房子，虽然鱼肆包住，但是大通铺挤了一屋子帮工，不方便不说，关键那味道……

上京的房价可不是平头百姓轻易承担的起的。但是租的话，还可以考虑考虑。

承平元年的冬天，冷的要比往年早些。

穆明轩也终于找到合适的屋子从孔家鱼肆的帮工大通铺搬了出来。

还是张喜帮忙张罗的，望野门的东三街一间破旧的老房子，带一个院子。只是……又亿点破。

【能不能不要用我掏老鼠洞？你就不能买点药？】

“工钱还没发呢。你忍忍吧，我掏出来说不得还有顿肉吃。再说它叽叽喳喳吵的我睡不着觉。”

他租的这房子屋主是巷对面那家。据说是个落魄的士人，讲究的很，在这群庸碌的百姓中，高傲的很。

他隔壁是个寡妇，名叫丽娘。听街坊说和一个猎户眉来眼去的，不安分。

因为天气的原因，街坊都再备柴火，有钱的去跟卖柴的买。没钱的就让家里的汉子自己去城外打柴。

隔壁寡妇丽娘出门看见他“穆家郎，你也该备着柴火才是，哦……过冬的粮食也该才买了。近日，米价涨了一分钱呢！”

帮工的人手少了一些，据说天气越来越冷，躺在床上起不来。

夫人让管事拿钱买点药。

“主家真是仁慈，换做其他家，可要管你们死活？一个个皮子都紧一点。别让我看见你们偷懒！”管事的说归说，还特意看了眼穆明轩。

急速降温的天气不仅影响着上京百姓的生活，就连皇帝据说也卧病在床许久了。

皇帝身体大不好，跟上京市井中的百姓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一病半月之久，就有点反常了。

“噔噔”

一辆马车急速行过，几个宦服骑马随行，途中若行人必闪不及，必会挨上一鞭子。

车内载着身着诡异的服饰，头带羽饰，用彩色的颜料画着花脸的男子。

怀里抱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看着还挺神秘。

所过之处，百姓拜服在地，不敢直视，生怕不够恭敬惹来杀身之祸。

“这人是谁？”

张喜一把拽住少年，让他也匍匐下拜。少年顺着他的力道趴下，却没有真的跪。张喜看他不那么显眼，也没说什么。

待到马车走后，才小声的说“那是各地来的大巫，据说来为皇帝行法祛灾的。”

此时的人们信奉神明，所以对大巫十分敬畏。又说大巫来了，说不定多拜一拜，他们也能沾染个神仙气。那就不容易生病呢！

穆明轩心想看来皇帝真的不行了，已经轮到靠祈求巫神之术的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第二日，上京城中就被悠远沉重的钟声唤醒，那是大巫们开始巫乐祭祀祝祷了。

对于皇帝可能大崩的事情，街坊没有什么反应，商量着要买点肉回去腌上才行。

丽娘看在穆明轩给她每日担水的份上，也提醒这个邻居“穆家郎怎么不去买点肉？若是皇帝大行要禁酒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