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失望透顶，便是真落得一个消散天地的下场，若是还愿意醒来，那便好说，伤势这些都能养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而且那些仙门要是过来，想必会很麻烦，又要见到那些虚伪之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再次丧失心智。

冥宿不玄的话语并不中听，但说的也是事实，他帮了沈白瑜，但若沈白瑜给他带来麻烦，那么必然不划算。

冥宿不玄这话一出来，沈白瑜慌神。

“什么意思，我不能同夕夕待在下面，要放她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吗?这底下会有危险吗？”

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出来，心中思绪万千。

“对，不能，不过如果她愿意见你的话，你可以去梦里找她，毕竟你俩羁绊还在，她魂魄还在，还能有机会，但是若见不到，能不能能醒就得看她自己，在此养一个月后……她还是不愿意醒来，那便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底下都是恶鬼，怨灵一类，一个月后不醒便会有危险。醒来那便没事。”

冥宿不玄抿唇看沈白瑜，终是说了后果。

“她的肉身，魂魄，将会在损仙台下，被万鬼分食，往后便不复存在，连转世这些都不会有，也就是说彻底在天地之间消失，沈白瑜，你敢赌吗？你能赌她醒来吗？”

沈白瑜愣在了原地，脸色慢慢变得苍白，无助起来。

赌?不赌?

此刻，她害怕了，甚至有些不敢开口。

“我……”

沈白瑜犹豫不决，而冥宿不玄则是在一旁叹气。

“这个代价，会很大，你可要想好了，若她真的不醒，她的下场是魂飞魄散，而你的下场，会受到道侣反噬。”

沈白瑜的手紧紧捏成拳，些许后，她终是哑着声音开口。

“多谢前辈相助，我不敢赌，但我在想，若是夕夕不愿意醒来，那便是对我的惩罚，我便自陨，同她一起消散于天地，自愿魂飞魄散……”

她话语说的坚决，亦带上了赴死的决心。

听见她这话，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愣了些许。

卿辞第一个发声，觉得不应如此。

“大师姐，你好不容易成的仙，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怎么能说出自这种话……”

冥宿不玄听见卿辞如此说，轻轻瞥了他一眼。

“傻小子，她的仙途，是纪半夕的，纪半夕的异骨，纪半夕的仙途，沈白瑜本身的命途，压根不可能成仙。”

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就算不死，那毒也得入魔才能解，她只有成魔的份，又怎能成仙。

听见这话，卿辞默默的退到一旁，不再讲话。

墨不玄倒是对他们不太感兴趣，默默退了出去。

卿辞看见他走，也很自觉的跟上去，一同出了门。

沈白瑜垂下了眼帘，站在一旁不曾讲话。

冥宿不玄说的她自是知晓，有了仙途之后，她才能报仇，才有了能力，而这一切，本不属于她。

这时候，冥宿不玄慢慢悠悠走到门口，一回头，发现沈白瑜还杵在那不曾动弹。

“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抱着她跟我来，送她下去。”

被冥宿不玄一说教，沈白瑜立马回神，去抱纪半夕。

因为还有魂魄的缘故，并不僵硬，一如之前一般靠在她怀中。

沈白瑜手上捏诀，将她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变成干干净净的模样。

她带着纪半夕，跟在冥宿不玄身后。

冥宿不玄飞下损仙台，给她带路，沈白瑜跟在后面，看着底下这乱糟糟黑黢黢的一片，心中不免难受。

三十天，这个赌注，让她从此刻开始，心里都不得安生，一直担忧。

冥宿不玄到底之后终是停下，仰头看着尸山顶。

那里是一片平地，由众多怨灵的头骨堆砌，他之前的身子骨睡在那来着。

“就是这。”

“好。”

他示意着，沈白瑜点头应着。

沈白瑜上去后，仔仔细细把那地方清理了一遍，垫上了干净的红绸，才把纪半夕放在那。

放上去的一瞬间，能很明显的看到，周围有魔气不断进入纪半夕的身体之中，

冥宿不玄看着她的动作，心中感慨。

他当年可没那么好的待遇，别说布了，作为怨灵，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尸首腐烂，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滋味，让他不愿意再回想起来。

他收了心思，转头同沈白瑜说话。

“沈仙君，放好之后便上来吧。”

冥宿不玄觉得自己要是再想下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容易再次丧失心智，不再享受此刻的宁静生活。

不过呢，也要感谢感谢当年那些人，靠着那仇恨，他才能得以活下来，修炼之后出去报仇，享受了仇人死在自己手上的感觉。

如今他倒是也自在，觉得自己可以开始养老生活，偶尔去找玉渊喝喝小酒，去人间赌坊转转玩玩，潇洒肆意一把，要是累了就闭关修炼，百年之后再出来瞅瞅，看看有何变化，寻点新乐子。

他先行离开，沈白瑜垂眼看着纪半夕，咬了咬牙，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低喃出声。

“夕夕，我觉得我赌不准这一次……夕夕不想见我吧，那师姐去寻你可好，无非就是魂飞魄散，我早就该死了……”

些许后，沈白瑜终是慢慢收回来了手，直起身来，一步三回头看了她很多眼，才抬脚离开。

她赌不准，她这样的人，活该孤独一生。

纪半夕于损仙台之下养伤，而沈白瑜，听从了冥宿不玄的话，不想因为自己而惹来麻烦，自觉回了青岚。

她想知晓为什么世上那么多眷侣，为何唯她不配拥有。

沈白瑜终是找到了一个好法子。

她借酒消愁，整日醉倒在那树下，试图抓住那不存在的余温。

纪半夕总觉生命无光，总觉执念就该追寻，此刻的她，在无边黑暗的梦境中慢慢走着，看着前方的那一丝亮光，却怎么也追赶不上。

周围太过寂静，只余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脑子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传来了声音，让她微微皱眉。

“小意的宿主，醒来吧，有些事，终究是宿命，逃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