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航海界流传许久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的船长分两种，一种是触过礁的，另一种是即将触礁的。

在风急浪滚的海峡中行船，就算是再顶级的舵手，也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领航的加斯帕也是见识过这里的风浪，自然会稍稍控制行进速度，尽管还是有船触礁，却也不算太严重。

用木板和帆布紧急修补之后，船只的渗水已经控制住大半，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航行。只是船舱里面，总免不了变得更加潮湿了。

不过好在，这些都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总算给了船队寻找休整之地的时间。

海峡东部入口往北行驶一天，一个大河宽阔的入海口，为船队遮掩住了来自大西洋的风浪。

尽管这里依旧是个渺无人烟之地，但是河边的青青草原，以及夏季的暖风，依旧让大家感觉舒服了许多。

在这里，对两条水线受损的船只，再次进行了细致修补。

休整数日，船队方才继续前行。

强劲的西风，使得船只前行速度快上不少，再加上接下来的这片海域，可以说是加斯帕的‘家门口’了，地形早就摸索的差不多了，船队也就没在沿着海岸一点点探索，直接走外海抄近路。

随着不断往东北行驶，温度也越来越热，不时出现在视线中的海岸，看上去也葱翠了许多。

“左前方发现船队”

清晨，刚刚从船长室出来的张小白，就听到了望哨喊下来的消息，向着旁边一伸手，望远镜就已经放到了手上。

“能看清吗？”

“看不清旗帜，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支船队规模不小”，已经接到消息的卡瓦略，举着望远镜也没能看太细致。

这会儿的雾气虽说淡了些，可距离太远，还是有些看不真切。

“你觉得他们是哪里的？”，张小白看向卡瓦略。

卡瓦略摇了摇头，“不好说，这里距离加勒比还有很远的距离，可能是王国的商队，也可能是其他的探索队”

“让大家起床吧”，张小白想了想说道。

“击鼓！戒备！”

卡瓦略回身呼喊，很快密集的鼓点就响了起来，很快前后行驶的船上也响起来同样的鼓点。

“快快快！”

水手们从船舱内鱼贯而出，从打开的武器柜旁边接过刀剑，站在了船舷的火炮旁边。后面还有杂工从枪炮库领出火药，往脖子上一挂，噔噔噔的跑上甲板，将火药交给炮手。

不一会的功夫，全船就已经完成了战前准备，等候船长的命令。

而卡瓦略和张小白依旧在举着望远镜，判断着对方的身份。

“七、八、九，一共九条船，看样式应该是卡拉克的改进船型”，卡瓦略嘟囔着，然后扭头看向张小白，“他们的实力不弱”

船帆上的大十字倒是好认，可海上基督徒的帆船，许多都挂着这个，张小白也无法单凭这个认定对方的身份，反倒是关键的王国旗帜或者商队旗帜，飘着的方向不对，看不真切。

“是卡斯蒂利亚人”，一旁的加迪斯突然喊道。

“你看清了？”，张小白扭头问道，他们的视角一样，不应该看的比自己更清晰啊。

“是海燕号发回来的信息”，加迪斯手指着前面领航的海燕好，那里一个通讯员正在不断往回打着旗语。

“要接战吗？”，卡瓦略看向张小白，卡斯蒂利亚目前虽然不是敌人，可也不是朋友啊，打不打还是得张小白这个公爵拿个主意。

毕竟对方这个船队看起来，也不太好惹，九条卡拉克，如果都装备了火炮的话，火力也不弱。

“注意警戒，咱们继续赶路”

如此大规模的船队，多半是官方的，张小白懒得多生事端，毕竟葡萄牙和卡斯蒂利亚，两国贵族之间还时不时通个婚呢，这打起来谁知道会牵扯到谁。

“航向不变，全速前进，注意警戒！”

既然不打算交火，那就尽快脱离接触，天色已经大亮，夜间稍稍降低的速度，可以提起来了。

“船长，对面的船提速了”

就像张小白发现对方一样，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一指在盯着他们的动向。此刻见到船队加速，自然是认为冲着他们去的。

“让大家做好准备，我们的士兵更多，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船队司令官的望远镜锁定在了张小白的摩羯号上，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该死，是那个东方公爵的船队，待会儿接战之后，第一时间靠上他们的船，他们的船舷低，近战我们有优势”

尽管鱼字号和鸟字号已经出现了很长时间，可是使用范围却并不广，一是里卡多的船长建造速度在那摆着呢，其他的船厂没有图纸，不敢仿制的太大，还在摸索之中。

再一个就是，鸟字号和鱼字号明显偏低的船楼，在海上交战的时候，很容易被卡拉克居高临下的攻击，所以作为武力使用，很多人并不看好这两个船型。

但是，无论对这两个船型评价如何，卡斯蒂利亚人都不敢轻视，尤其是对方布满火炮的时候。

当年河口一战，鱼字号炮舰的凶名已经流传开了。虽然卡斯蒂利亚人辩解说是遭遇了偷袭，可依旧不妨碍，他们确实是被揍了个头昏脑胀。

“是那个东方公爵？不是说他在东方吗？”，副官也是一脸苦瓜，“我们要出击吗？抢在他们前面，还能避开火炮的角度”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避免和葡萄牙人先起冲突，给女王陛下找黄金要紧”，司令官摇了摇头，“把我们的王旗打出去，看看对方什么反应”

很快一面鲜艳的旗帜，面对着摩羯号的方向，大张开来。

“城堡、狮子、条纹，是卡斯蒂利亚王国的旗帜”，如此显眼的动静，卡瓦略自然看到了，“这算是在打招呼吗？”

“最起码这肯定不是警告”，张小白扭头一笑，如果对方想打一仗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婆婆妈妈，“船队向外海移动，离他们远点”

说是远离，其实根本没有远离多少，只是领航船只向着外海转舵一会儿，卡斯蒂利亚人便已经知道，这位东方公爵大概也不想和他们交火。

毕竟，双方才刚刚签订和平协议没几年。当然，还有可能是，双方谁都没把握吃下对方。

尽管如此，双方依旧保持着警戒状态，直到确定对方消失在视线中，方才解除了状态。

“大人，您说他们这是要往东方寻找香料吗？还是说要去西边的陆地上试试运气”，卡瓦略此刻也放松了下来，聊起了对方的意图。

“去东方他们不应该走这个方向啊，难道米格尔带回去的路线，这么快就被卡斯蒂利亚人知道了吗？”，张小白也不知道答案，毕竟这年头信息传递太慢了。

自己两个月前从沙维尔那里打听到的，关于卡斯蒂利亚的消息，还是一年前沙维尔听说的，就这还都不敢确定真假。

就这你让张小白怎么分析，不过现在还没有听说，卡斯蒂利亚和葡萄牙有签过什么瓜分世界的条约，所以卡斯蒂利亚大概率会抓紧时间给自己圈地盘，等到利益冲突不能解决的时候，势必还要有一战。

不过，看对方这船队规模，不知道头一趟能不能值回船票钱。

沿着东海岸一路往东北方向前进，越过拉普拉塔河口之后，风向变换十分频繁，水手们也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尽管都是侧风，可在船长们的协调之下，船队行进速度并不算慢，在12月底的时候，终于到达了张小白曾经到过的巴西海岸。

这里的人口相较于南边，自然要稠密许多，甚至有时船队距离海岸近时，还能见到当地部落的人跳着招手。

只是船队的货仓早都已经装满，再也装不下更多的货物，所以，船队也就没再靠岸交易。

越过巴西地区，船队迎来了大西洋送来的东南风，已经歇业许久的横帆终于开始上班了。四层横帆全部张开，瞬间就鼓足了力气，牵引着船只向西北疾驰。

船队进入加勒比海域之后，顿时就热闹了起来，这里可是船队的老根据地，根据按照加斯帕透露出来的消息，这里不仅能够提供食水补给，就连酒馆也早就已经十分热闹了，保证船队可以在这里得到充分的休整。

“目标总督港，前进！”

站在船头，望着前方已经显露身影的城堡，加斯帕开始欢呼。

作为葡萄牙王国在加勒比海域的第一个港口，同时也是加勒比总督驻地，国内来往加勒比海的第一站，这几年发展极快。

高高矗立的砖石城堡就是总督港的标志，作为防御入侵的第一线，将港口牢牢的护在身后。

绕过城堡所在的小岛，密密麻麻的船影显露了出来，正有打算出港的船只，见到海湾涌进来一支船队，看对方这横冲直撞的气势，立刻向着一旁躲了开去。

“就你们这掌舵水平，早晚要触礁，全都得喂鲨鱼”

“嘘~，小点声，你看他们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