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你说我是人是鬼？”

张勇看着路灯下李帅杰的影子。

“都说鬼是没有影子的。”

“但是你，你有影子，所以你是人！”

“可是不是说你已经……”

李帅杰看着张勇，突然有些想吓吓他，便阴森森地说道，“谁告诉你鬼是没有影子的？”

“所，所以，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听到李帅杰的这句话，张勇刚刚放松下去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李帅杰看着张勇这么害怕的样子，正准备离开时，张勇却突然叫住了他。

“李帅杰！”

“不管你现在是人是鬼，我希望你能满足我一个心愿。”

李帅杰站住了。

转过身，问道，“什么。”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你别走！”

说完也不管自己的手机，就转身跑了。

李帅杰看着张勇匆忙离开也不说去哪，看着他放在地上的手机，只好站在原地等他。

5分钟后，张勇回来了。

手上拿了一瓶啤酒和一碗没开封的方便面，还有三沓现金。

他想递给李帅杰，却又有些害怕，就直接放在了地上。

“如果你是人，这个钱是我还给你给我当年垫付手术费的钱。如果你真的是鬼，我下次烧给你……”

“还有这桶方便面和啤酒，是我电瓶车上的，给你。”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大一那时候，我们俩都没钱，晚上出去兼职，也是像现在这样，在路边吃方便面和啤酒。”

李帅杰看了看张勇放在地上的桶装方便面和啤酒。

觉得好笑，却又觉得有些心酸。

张勇见李帅杰不动，问道。

“我忘了，你是不是不能开这个啤酒啊？要不要我帮你？”

说着就把他放在地上的啤酒瓶啪地一声打开。

似乎考虑了片刻，犹豫要不要倒在地上的时候，李帅杰出声阻止了，“放着吧。”

如果真的倒了，不仅浪费，总觉得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毕竟这是祭奠死人的做法。

接着张勇似乎纠结了很久，开口道，“你能不能先别走，再陪我聊聊天？”

李帅杰想了想，拿起了地上的啤酒罐，然后坐在了张勇的身边。

“想聊什么？”

张勇陷入了沉默，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过得咋样？”

张勇话说出口又打了自己一嘴巴，这问得是什么鬼问题。

李帅杰愣了一下，回道，“挺好的。”

“……”

空气沉寂了好久。

张勇看着身边的李帅杰。

还是下定决心说道。

“对不起……”

李帅杰看了一眼张勇，想喝一口啤酒却想起自己是开车来的，又放下了。

“其实我当初很后悔，为了那个女人……可是后来我想跟你道歉的，但是却听说你已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阿杰，其实我一直都是个胆小鬼，是个怂包，以前你被那个姓江的欺负时我就不敢帮你……”

“其实我毕业后就一直过的不好，找工作也一直不顺……好不容易找到个工作，却只是帮人家跑跑腿，还要天天被上级领导批的一文不值。”

“领导批我就算了，就连同事都看我好欺负整天指使我做这个做那个……”

李帅杰没说话，听着张勇诉说自己的经历。

李帅杰看到了张勇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很明显是结婚戒指，便问道，“你结婚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戒指，“嗯，毕业后相亲认识的，算是闪婚，虽然没什么感情，不过她是个好女人，而且我要当爸爸了……”

“恭喜啊。不过，现在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你老婆应该在家等你。”

“因为，也不怕你笑话，我……不敢回家……”

李帅杰不解道，“不敢？家有什么不敢回的？”

张勇喝了一大口酒，“因为我今天炒了老板的鱿鱼——”

“工作这么多，再换一个就是了。”

“不，你不懂，想要养家糊口有多难。”

李帅杰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张勇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一脸无奈，“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还是不说了，我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你。”

李帅杰看着张勇端着的碗里的已经涨了的方便面，问道。

“不吃吗？”

“啊？”

“我说你的面，不吃吗？”

“啊，哦——”张勇端起面碗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汤。

这时张勇突然掩面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李帅杰看到了张勇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屏幕亮了起来，一条条消息弹了出来。

【老公，下班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晚饭我放在锅里了，你记得吃，我去医院照顾咱妈。】

【老公，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别担心。】

【有我在陪着你呢。】

【还有咱们的孩子。】

【钱咱们慢慢挣就是了，妈看病最重要。】

【你放心，我问我爸借了几万块钱，再凑凑，把咱们结婚的房子卖了，应该就够咱妈的手术费了。】

张勇一口接着一口喝手里的酒。

见李帅杰在看他的手机，也瞥了一眼。

“是我老婆，我妈生病了。”

李帅杰拿起了刚刚张勇给他的三万，“这笔钱？”

“我今天被辞退了，这是公司欠我的4个月工资。”

“你应该拿回去给你妈看病用。”

张勇无可奈何地吸了吸鼻子。

“我老婆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妈……已经癌症晚期了，医生告诉我，除非有奇迹，否则即使做了手术，可能还有一年的时间，而且手术费至少100万……”

“100万……换一年。”

“医生问我要不要做手术的时候，我这个当儿子都犹豫了，可我老婆却一点都没犹豫，说砸锅卖铁都要治。”

“我对不起她……我们俩领证后我妈就病倒了，我甚至没能给她一场像样的婚礼，可她却一句怨言都没有，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使怀孕了也每天都去医院照顾我妈。”

“说实话，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窝囊废，一个不孝子，我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女人。”

李帅杰皱了皱眉，“别这么说自己。”

张勇把手里啤酒瓶里的最后一口酒一口气喝完，“你别安慰我了，我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个怂包，蠢货，废物！”

“你妈她现在在哪个医院？”

“苏海第二骨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