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面请慎言
作者: | 分类:悬疑 | 字数:12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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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晚来一步(一)
陈治一条命就是从刀风剑雨里滚出来的,生死一线的危机非但不会让他惧怕,反倒如捣碎了禁锢铁索,整个人兴奋非常。
他青筋鼓胀憋红了整个脑袋,打喉咙深处虎啸一声,竟生生凭七寸短匕抵开了三尺长刀!
白衣鬼整个人被弹开,露出胸腹弱点,陈治趁势而上,一脚踹向心窝。可惜,白衣鬼对这路数早有防备,轻而易举就旋身闪避,退到一旁,看他的眼神多了点兴趣。
许是因为蒋慎言没有功夫傍身又是一介女流的缘故,白衣鬼并没将她放在眼里,而是专心对付起了曾经从自己手中活着逃走的陈治。毕竟只要宰了他,蒋慎言的命也不过是唾手可得。
女郎今日遭这一趟罪,已是遍体鳞伤,好在都不严重,她挣扎着爬起,也不知是从哪里萌生的勇气,向某个方向飞奔而去,但她奔跑的方向却不是可以经由暗道逃生的堂屋。
蒋慎言一动,分了白衣鬼的注意力。她此举实属鲁莽,于身手了得的白衣鬼而言,不过就是抖腕一枚脱手镖的事。而她赌得是陈治不会放过对方这一瞬的松懈。
“狗杀贼看哪儿呢!”
要论飞刀的速度,陈治还是领先一步。白衣鬼再转回视线的瞬间,那把匕首已经飞至眼前!幸得偏头及时,才让刀刃擦着面颊落了空。但陈治钵大的肉拳已经呼啸飞来!
以肉搏刀,这显然是个愚蠢的做法。男人却执意如此,把两人的距离紧紧锁在一臂之内,缠身而斗,让对手猝不及防。
他不要命了吗?
或许白衣鬼此时心中是这么想的。不过事实正好相反。
当陈治发觉蒋慎言所跑去的方向时,他就陡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说来也奇怪,二人从未并肩作战过,危急关头却产生了神奇的默契,好似已经熟识多年。
蒋慎言不是瞎跑的,这丫头的判断和胆识非同寻常,连陈治都倍感意外。在双方决定临时联手之时,陈治曾简单告知了她自己在丰山寺这个“大瓮”中所设下的埋伏,其中就包括了一部分利用寺中竹林草木而设的陷阱。
说白了,就是一些套索和竹弩的简易机关。这些东西常见于山中狩猎猛兽,当然也被一些盘山的响马借去算计过路旅人。虽然构造简单,但被削尖后又用火烤硬的竹枪,杀伤力非同凡响。寺中多竹,陈治就命人就因地制宜,牵了许多在各处。白日去瞧当然显而易见,可入夜后的丰山寺暗如深渊,人影都尚不清晰,谁还能看得见那些不起眼的机关呢?
没错,蒋慎言就是冲着其中一处陷阱而去的。
陈治之所以缠斗,也是为了一步步引白衣鬼去往那离他们最近的夺命机关。当然了,他能否成功,全看他能在白衣鬼手下活几个回合了。
逃也是死,不如搏命一战。
被血激红了双眼的汉子,脑中就只有这一条信念了。
“狗娘养的,死也要看你长什么狗样!”陈治直奔白衣鬼的蒙面巾而去,拳掌死咬不肯放手,江湖市井间摸爬滚打的下三滥路数,他最为熟悉,步步都刁钻非常。
当两人距离够近时,陈治的出其不意反倒让白衣鬼手中所向无敌的快刀成了累赘。分明是扛不住三招的病猫,忽然趁势斗得凶猛,让白衣鬼连退了几步。
陈治虽兴奋,但还没被冲昏了头。他知道得了便宜就收的道理,自己再拖也拖不了片刻。他打得是白衣鬼一个措手不及,只要对方摸清了路数,那反制就是一刀的事。男人看准时机,忽然顺一抹闪避的势头转身就跑。
白衣鬼自然追身上前,既然有了挥刀的空间,那此人的命就紧紧攥在他手上了。眼见着就要事成,刀锋挥劈落下,那一招的力道几能将陈治生生一切两半!
事发就在一瞬,逃生的人竟转过身来,不知朝这边丢了什么东西,一团巴掌大的白烟扬起,随之迅速散于风中,正顺着那夜风的方向朝这边扑来。白衣鬼连忙闭气偏头,这种卑鄙的手段他不是没有提防,只不过他小看了那团白烟的威力。
当熟悉的香气裹着灼热感隐隐渗入鼻腔之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蓄力如满月之弓的身子突然起了异样,仿佛整个人撞进一大团棉花之中,陡然失了许多力气。
抽髓散。
万万没想到,这江湖毛贼的手里还能有如此金贵的毒药。
白衣鬼避让几步,脱出了白雾弥漫的范围,幸得躲闪及时,并没吸入太多。这种珍稀毒药,哪怕只是入眼入口入鼻一米粒大小的份量,就能令人昏迷不醒,发作之快,惊世骇俗。方才他沾染的量显然没有那么多,故而此时也就是四肢酸软,稍有头重脚轻之感而已,还不耽误他取了对方首级。
想必那男人方才粗鲁扔出一瓶的抽髓散,就是狗急跳墙的最后挣扎,断不可能还藏有更多在身上了。
白衣鬼一瞬做出判断,脚下生风,那一刀的招式如劈风斩月,直逼陈治命门而去。
白衣鬼的闪避之快、出刀之快,皆出乎陈治意料。他眼中的白衣鬼果真如“鬼”一样,身法诡谲到仿佛不受任何惯性的影响,每一寸身体都能随心所动似的,想停就停,想攻就攻,哪怕是人尚在半空之中。
荒谬。
陈治大惊,用最快的速度闪身,也才堪堪躲过那一刀的锋芒,只留了些皮肉伤。
“呸。”侧腹疼痛令他冷吸口气,啐了一口,捂着伤处拼命往陷阱之处退避。最后那一步的距离,陈治几乎是用摸爬翻滚的姿势扑过去的,狼狈至极。“现在!”他突然高喊一嗓子,只听得接连几声“嗖”的响动,什么东西便破空而出,直直朝目标那边刺去!
七八根利如矛的竹枪从四面八方胡乱攻来,足以将一个人穿成刺猬一般了,蒋慎言和陈治寄希望于哪怕一根能伤了敌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