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埙心中的希望再一次破灭。

他看着面前冰冷的宋如雪，那洁白眉心之处的血洞尤为显眼，心脏抽搐了一下，张嘴猛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落在地面上话化为了一朵血花，猩红的刺目。

“咳咳。”

聂埙剧烈咳嗽了几声，擦去嘴角血迹，眼神哀伤，目光从未有一刻离开那张脸庞之上。

“糊涂！”

暹罗古圣眉头微皱，一道金色光霞落入聂埙体内，为他平缓了翻腾逆流的血气，舒缓了经脉，让他好受了许多。

只是心中的痛苦又怎么是外力可以抚慰的。

聂埙低着头，沙哑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期望：“师尊，真的没有希望了么？”

暹罗古圣终究还是摇摇头。

聂埙闭上了双眼。

其实，他心中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与命劫族融合成一体的存在被杀死后是不可能再复活的，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可他不愿意相信，他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毁灭前辈，暹罗师尊这种无上本我的身上，盼望着能有一丝奇迹的发生。

可现实终究是残酷而冰冷的。

连无上本我也没有一点办法。

暹罗古圣的表态无疑是给宋如雪判决了死刑，无法更改。

“这女娃娃是被谁杀死的？”暹罗古圣出声问道。

聂埙心中一痛，低下头：“我。”

暹罗古圣微怔，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道：“你若想救她，何不用元鼎之力？”

聂埙轻轻摇头，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我看不到…我看不到她的真容，她杀了那么多的人，我想彻底除掉她，直到最后一刻，我才看清了所杀之人…”

暹罗古圣已然明白，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

“命劫族还会出手的。”

“虽然师尊不想这么说，但还是要告诉你一个事实，这女娃娃的死只是针对你的第一步棋罢了，让你亲手杀了你挚爱之人，比杀了你还要痛苦，这是你清扫东域引起的命劫族复仇行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暹罗古圣一眼就洞察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放做平常，他对聂埙很放心，这孩子虽然年轻，可心智非常成熟，自己可以看得出来。只是现在，他还是出声点醒一下为好。

沉浸在巨大痛苦与悲伤当中的人，有时候真的会看不到事情的核心。

聂埙呼吸一窒，经过点拨也明白了过来，拳头死死的攥紧，指骨间发白。

“命劫族！”

暹罗古圣说道：“不要意气用事，稳打稳扎才是最好的办法，否则就只是平白无故的送死。”

聂埙深吸一口气，目光黯然，沉沉点头。

“女娃娃的身上有些秘密，她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半步王者的？又为何只在祁水王朝行祸？去查一查吧。”暹罗古圣又道，郑重的看着聂埙。

这件事情出现的确十分蹊跷。

聂埙也是这才想起如雪姐留下的话，连忙起身，连告辞都没来得及说，就带着宋如雪离开了踏星门。

血色世界里再次恢复平静。

暹罗古圣眺望远方的血色天空，轻声道：“命劫族学聪明了，不杀人，却诛心，希望聂埙可以走出这一关，可千万不要萎靡不振。”

忽然。

暹罗古圣看向一处虚空，目光仿佛跨越了遥远距离落在了一片与世隔绝的世界中。

“天渊…快了，，这世界真的要乱了。”

暹罗古圣叹息，身影消失在了血色世界中。

…

大禹部落。

人头塔之下，杂草丛生，青苔遍布，此时却出现了一道白衣身影，抱着一名女子，轻轻将她放在地上。

聂埙目光落在了宋如雪手中，在她的手心里，一块黝黑的玉佩静静躺着，聂埙沉默了很久，才将玉佩拿了过来，玉佩带着几分暖意，还没有完全冰凉。

灵魂力注入其中，玉佩顿时散发出莹莹光芒，一道雪白倩影出现在聂埙的面前。

聂埙看着她，喉咙干涩：

“如雪姐。”

宋如雪一身白裙，正如她的名字一般纯白如雪，乌黑秀发如瀑布一般洒落，美丽的脸庞上带着盈盈笑容，美的不可方物。

只是这人儿，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小埙。”

宋如雪声音轻柔。

“等你看到我的时候，我肯定已经不在了，但你不要悲伤，曾经在仙族的时候，我就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与你相见了，可最终你还是来到了我的面前，从那之后，我的生命已经没有了遗憾，我很快乐，也很满足。”

聂埙痛苦垂下头，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他修炼至今，从未如此后悔过。

可现在，悔恨却让他几欲疯狂。

如雪姐这一生都与自己牵扯，没有得到过什么，她一直无怨无悔默默的付出，为了自己，为了小岚，终于有一天，自己一家人团圆了。

可她呢？就这么离开了…

聂埙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他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最为亏欠，最想弥补的人。

自己不断的修炼，变强，九死一生，剑锋所指，敌人尽皆败亡，可最终剑锋却指向了自己所爱之人，自己修的是什么道，又修的是什么剑？！

聂埙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一直热爱的剑道，产生了否定。

宋如雪缓缓述说着，就像是拉着家常一般：“小埙，在你离开以后，我的身体就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直到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我才知道，原来我的体内正有另一位强大存在在复苏，我查阅了许多古籍后才明白，原来我就是那万中无一的轮回者。”

聂埙猛然抬头：“轮回者！”

他差点忘记了这个可能，这几乎是唯一一个让修炼者大幅度提升到全新境界的可能。

可据他所知，轮回印只有在这一世步入了王者境界才会复苏，才会拥有轮回前的记忆与实力，如雪姐显然没有走到了这一步。

当然，世事无绝对，轮回印在某种刺激下提前显化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如雪姐十有八九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在我体内，一个声音越来越强烈，直到彻底影响了我，记忆也逐渐开始重叠，我才明白在我体内的究竟是什么存在。”宋如雪喃喃道。

“她名为胧夜，是一位在十二万年前诞生的人族王者，为了躲避大限，所以才封印道果，步入轮回，成为了现在宋如雪。”

“你不见了之后，胧夜日日夜夜都会告诉我，让我跟他走，那样会离最高处更近，更快，也许有一天达到了至高无上的境界就会拥有起死回生的伟力，能从时光长河中复活那些死去的人，终于在某一天，我没有犹豫，离开了宗门。”

聂埙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眶已是通红，静静聆听着。

“在人族游历的时候，胧夜与我的融合已经越来越深，我的境界从大周天一直稳步来到了半步王者境界，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宋如雪，还是那个叱咤天下的王者胧夜。”

宋如雪的眸中写满了迷茫。

“我很害怕，一直懵懵懂懂的行走在人族各地，直到，我听到了你再次出现的传言，那时候我才真正意义上清醒了一次。”

宋如雪笑了，笑容是那么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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