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埙盘膝坐下。

自己进入考验之地也已经快有七十日，剑意还处于三成剑意顶峰，剩下三十日想要进军五成剑意，难如登天啊。

聂埙轻叹一声，收拾好心情，陷入参悟当中。

“你真认为他能成功？现在看来，很难。”毁灭真龙说道。

人王九天遥望石剑，目光似乎穿透了石剑，落在了盘膝而坐的少年身上。

“他现在不仅仅有一个三成剑意到四成剑意的门槛，还有一个对自己剑道明悟的槛，迈过去，五成剑意水到渠成，迈不过去，即便是一辈子停在四成剑意也没什么奇怪。”

人王九天平静说道：“从这两个月来看，他的剑道天赋很出色，也很用心，悟性很高，他还是有希望达到我的要求的。”

毁灭真龙声音略带无奈：“一个考验之地的难度就这么高，另外两个想必差不到哪里去，你这传人要求挺高。”

“能够通过我三次考验之人，以后成就必将不弱于我。”

“这不仅是选传人，也是替人族选未来的强者。”

人王九天目光灼灼：“人族需要的不是庸才。”

“嘿嘿。”

毁灭真龙怪笑一声，没有说话。

“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剑道，找到自己的心。”

人王九天喃喃道。

…

十天后。

聂埙突破到了四成剑意。

距离百日之约，已经只有二十天了。

二十天突破五成剑意，如果让外人来知道，绝对会认为是天方夜谭。

可在这里，聂埙必须竭尽全力的达到。

突破四成剑意后，聂埙想要继续参悟，却没有得到有关剑道的感悟，而是陷入一个幻境。

“哟，看这个废物，还敢出来，真以为自己还是顾家的少爷呢？修为被废，顾家也被灭了，要是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像不像个乞丐？”

“哈哈。”

少年低着头，看不到双眼，跪在泥水里，任由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就只是嘴里不断念着：“给我一个包子谢谢。”

包子铺老板是一个看起来比较和善的中年男人，此刻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目光时不时的瞟向一旁。

“小乞丐快滚！别挡着老娘做生意，否则我跟你没完。”

老板娘气势汹汹，扯着少年就走。

少年瘦弱的身躯根本经不住长年干粗活的老板娘折腾，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他发间的目光看着包子铺老板，眼里带着乞求之色。

老板眼中有着不忍，趁着别人不注意，抓了两个包子塞进了怀里，然后连忙跑过来。

“行了行了，你去招呼客人吧，我把这小子丢到一边去。”

老板抓着少年的衣领拖走。

“别让老娘再看到他！”老板娘在后面气呼呼的大叫。

老板扯着如同死尸般的少年，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是一个垃圾场。

老板停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塞到少年手里，一句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少年怔怔望着老板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聂埙身临其境，混杂在人群当中，亲身经历这一幕。

看着少年的模样，竟和人王九天有几分神似。

“这难道是小时候的人王前辈吗？”聂埙喃喃道。

画面一转。

少年淋着大雨，摇摇晃晃的走进了一座破庙，来到满是灰尘的石像后面，杂物堆角落，掀开脏兮兮的毯子，一个小女孩露出了出来。

尽管衣衫破旧，却也能看出来小女孩是一个美人胚子，长大了必然倾国倾城。

小女孩坐起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少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少年露出一丝笑容，拿出包子递给她。

“吃吧。”

小女孩露出惊喜之色，做出欢呼之状，紧紧的抱住了少年。

少年很满足。

画面再次变换。

少年跪在一座坟前，面前有一块石板，他拿着小刀在用力的雕刻着，却显得十分艰难，刻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极度不美观。

“啪。”

小刀折了，刀片划破了他的食指，流出鲜血。

少年看着手上溢出的血珠，突然崩溃了，仰天嘶吼，泪流满面，宛如受伤的野兽在嘶吼。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连给你立一块碑的资格都没有？！

我为什么，会这么弱。

没办法保护你，没办法给你好的生活，没办法完成你的愿望，甚至没办法让你有一块精美的墓碑…

少年盯着石碑上的轮廓，手掌轻轻抚摸，哭得十分伤心。

聂埙走近，看到了石碑上的轮廓，赫然就是那位不会说话的小女孩。

她死了。

“用这个会好一点。”

‘咣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丢在了自己面前。

少年慢慢抬起头，看到了眼前出现了一把短剑。

少年甚至没有继续抬头看声音的主人，抓着短剑，如获至宝，开始在石碑上刻字。

短剑削铁如泥，仅仅一会儿，字就写好了。

少年看着石碑，喜极而泣，激动不已，他紧紧的抓着剑。

“你想了解这小玩意儿吗？”声音又传来。

少年低头看着短剑良久，又看了一眼立好的石碑，最终用力的点了点头。

“跟我走吧。”

最后，少年跟他走了。

画面继续变动。

聂埙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故事的主角，这位少年，聂埙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从无到有，从陌生到熟悉，从弱变强，手持三尺青锋，断尽自身无数因果。

他曾为了小女孩，屠杀万人。

也曾为了家族，灭了数不清的势力。

身上血债深重，人命数之不尽。

可他也会不忍心看到一名孤寡老人独自坐在柳树下，回想前半生，等待死亡的到来。

也会在某些时候，被一些不经意的善意，拨动心弦。

他有血有肉，恩怨分明。

他手中的剑，是意志的体现，是他的道，是他的命。

他的剑术，是如此自信，是如此高昂，令自己也感到心潮澎湃。

聂埙在那剑中，感受到的不是剑气，而仿佛是一个人，一个与少年相似的人，几乎没有分别。

“这就是人王前辈的剑，为了守护，为了复仇，为了战斗而生，这是属于人王前辈的剑道。”

聂埙心中有所明悟，喃喃：“那我的呢？我的剑该是怎么样的？”

这一刻，幻境消失。

聂埙轻轻闭上眼，开始反思。

从自己第一次接触剑，一路走来，直到现在。

或许只有回头看，才能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那或许才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亭子里。

人王九天似有所感，露出了一丝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