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的部队和恶魔交战的地方是处于银松森林东北方向的一处平缓的空地，当珍妮和她的亲信部队抵达的时候，这里早就已经不见了那些恶魔的身影。

入目之处，只有四散零落地插在地上的破损兵器，以及数百具被完全消灭的亡灵尸体。按常理来说，这些亡灵可以一只战斗到躯壳彻底破碎，只剩一缕幽魂。但当前的情况是，这些亡灵战士的尸体中，竟然没有灵魂残存的气息。

珍妮紧皱眉头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翻动了一具破碎的血肉尸体，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孵化，随后化为一缕黑色的雾霭弥散开来。

这样的情况让珍妮始料未及，她完全无法理解，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才能彻底消灭掉一个亡灵的灵魂。

“什么人？！”

珍妮突然对着前方的空地一声大吼，显然是发现了有人藏匿在附近。而原本处于隐身状态的高德缓缓显出身影，出现在与珍妮不远的地方。

“别那么惊讶，”高德上前两步，然后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凡人当然做不到这种程度，这已经涉及到法则的领域了。”

“法则？你的意思是，神明在帮助那些恶魔？”珍妮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德，她对这个结论持怀疑态度，尽管消灭掉亡灵的灵魂确实非常困难，但她可不认为神明会协助那些恶魔们。

“没那么复杂......你就理解成它们盗取了神的力量就行了......”

说话间，高德也开始检查起地上的尸体，凭借对那些永恒族知识的不断学习，他已经可以通过绘制符文的方式，简单实用一些法术来协助自己的研究和调查。

然而遗憾的是，这个骷髅除了血肉快速化为黑色雾霭散去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于是他将视线放在周围环境上，然后再次毫无收获。

“只发生了三轮交火......”珍妮打断了高德这个门外汉的调查，语气肯定的下了结论。

高德肃然起敬，显然对方在这个方面要比自己专业的多，于是他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珍妮一指旁边的那个幸存下来的幽魂：“它告诉我的。”

......对哦，有目击者啊。

尽管众人皆知恶魔的强大，但上千人的精英部队竟然没能撑过三轮交火，原本计划独自挑战那些敌人的珍妮眉头几乎没有舒展开过，虽然这并非她全部的军队，但根据对方的实力推测，她即使将剩下的军队全部集结，恐怕也没办法与之抗衡。

“我对联军的计划，有些兴趣了。”珍妮不动声色的甩开了随行的士兵，走到高德面前低声说道。

高德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敌人的强度远超自己的能力范畴，那么寻求联合是非常理智的选择，于是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它们对自己的改造似乎更加成熟了，而且，我有一个非常糟糕的猜想......你知道摩恩王国的法师苏.萨德提到过的虚空教派吗？”

珍妮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的神色：“当然，但那是什么？”

高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掌握神术的家伙......而且很可能和我的人有些关系.....”

珍妮原本以为高德只是一个接受委托前来的信使，但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和虚空教派有些关联。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展现出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她狐疑的神色顿时变的惊悚起来。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说有些关系，我可不认识虚空教派的家伙，只是他们所使用的改造和我们所掌握的技术实在太过相似了.......理论上拥有同样的起源.....”

“同源的技术，”珍妮不愧是个见多识广的领主，面对如此惊异的消息，她仍然可以迅速镇定下来，“看来不全是坏消息，你们的联军拥有着与之匹敌的力量，我可以这么理解，对吗？”

“没错......”高德还想继续解释，但看起来已经没有必要了，“事实上，我的人会去对付那些伪神，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

“我明白，”没等高德说完，珍妮立刻点头表示理解，“如果是以前，我断然不会接受你刚才的说法，但我现在只能接受这个可悲的现实。”

“你真的明白？”

看了看周围狼藉的战场，珍娜皱起眉来：“这比我曾经遇到的恶魔更加强大，我的士兵除非大量集结起来，否则根本不是那批隐藏的恶魔的对手，当然，这只是乐观的说法.....我并不觉得里卡隆可以撑住它们的进攻.....”

珍娜脸上的表情很是郁闷，原本打算和敌人正面对敌，但出征未半，先锋部队就已经全灭。对方明明只有三十人，但现在她却不得不转攻为守了。引以为傲的的不死性无法发挥作用，她可不敢让自己宝贵的士兵继续消耗下去了。

“维克托先生，关于合作......”

就在珍妮准备同意高德的联合邀请之时，伊米雅突然冲到两人身前，金属的双翼瞬间张开将两人护在身后。

“敌袭？准备战斗！”珍娜快速进入战斗状态，然后大声对着士兵下达命令。

伊米雅挡在士兵与两人之间的位置，为了防止两人受到伤害她并没有直接发动攻击，而是召唤出无数战戟悬浮在天空之中。

此时他们发现了一些端倪，不断聚拢过来的亡灵士兵，原本是珍妮带过来的亲信卫兵，不过现在，这些深受信赖的战士双眼却泛起了诡异的暗红，手中抓着兵器向着他们逼近过来。

“快逃！”

随着其中一个亡灵士兵嘶哑的声音传来，他们终于明白这些亲卫士兵已经失去了控制，珍娜当然是感到难以置信，她握紧了手中的法杖，用力的顿了顿地面，“停下！”

巨大的精神波动四散开来，但那些亡灵士兵们也只是短暂的停滞了一下，随后继续向着他们逼近。

“别白费力气了，”高德按着用手指鬓角，眉头紧锁的说道：“他们不是失控，而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他们......被控制住了？”

珍妮不可置信的说道，脸上的表情也阴晴不定起来，她好不容易让那些失控的亡灵们重新恢复理智，可竟然有人直接操控了她的士兵。

尽管她也拥有操控她人意志的能力，但她已经将全部的精力都用于维持与法玛斯签订的恶魔契约上。她不确定，如果分出精力去修复眼前战士们的理智，会不会导致那个恶魔失去掌控。

“准确的说，是更严重的情况，”看到这些逼近的战士们行动极其不自然，高德改变了自己的判断，“他们的理智还在，但是行动却屈从于某个强大的意志，就向你对那个恶魔做的一样.....”

在长期和伊米雅保持精神连接的过程中，高德已经可以熟练的分析出对方的精神状态，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亡灵战士们极力抵抗着袭击珍妮的命令，所以他们的行动才会如此的迟缓。

而能够扭曲他人意志的方式，除了催眠和幻觉之外，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利用精神印记，后一种的可能非常大。

从之前找到的实验报告来看，实验者似乎在一开始就预想到了失控的可能，所以他们在进行诅咒实验之前，预先就为那些实验体打上了灵魂印记。

然而通过灵魂印记的操纵难以察觉，只要对方不主动暴露，就无法确定施术者的身份，但能够影响如此规模的士兵，对方一定就在附近才对。

是谁在附近操纵？

高德快速观察起周遭的亡灵战士，想要从中找到那个藏匿的施术者，但伊米雅的洞察力显然更加强大，她已经将视线锁定在了一个身影之上。

那是一个勉强保持着人类外形，但全身上下模糊不清，仿佛一团灰色浓雾一般的东西。那是从三十个改良恶魔手下活着回来的幽魂。

“就是他！”

高德话音落下，伊米雅立即展开了行动，金色的雷电从她指尖迸射而出，伴随着幽魂惨烈的嘶嚎，周遭的亡灵战士再次停下了脚步。

“真是令人震惊.......”幽魂在受到攻击之后，形态变得飘忽不定，但他苍老的语调中仍然保持着神秘莫测的气息。

“你是谁？为什么要袭击菲米斯公爵？”

面对高德的质询，老幽魂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兜着圈子问道：“我们应该多为后人们考虑，将灾厄终结在这个纪元，不是吗？”

“苏.萨德！？”

高德和珍妮一同反应了过来，眼前的幽魂，就是摩恩王国主导诅咒研究的老法师的灵魂。

老幽灵沙哑的笑声传了过来，他似乎是在躬身行礼，随后他温和的说道：“年轻人，加入虚空教派！让‘混沌’的灾厄终结在这个纪元吧！”

“我对邪教没兴趣，伊米雅，动手！”

随着更加强大的金色闪电贯穿老幽魂的身体，原本就已经飘忽不定的身形快速的蒸腾起来，在消失之际，老幽魂却发出渗人的笑声。

“愚昧之人，我们还会见面的......”

老幽魂彻底灰飞烟灭，但珍妮仍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放松，她有些遗憾的看着高德：“看来我们没办法合作了，我们迟早会受到他们的控制，我们不想拖后腿.....”

“你是在担心灵魂印记吧......事实上我有办法将其根除......”

面对高德的回答，珍妮微微偏了一下脑袋，但很快她就点了点头：“看来您的研究不在那些摩恩学者之下，那么，拜托了。”

也许是珍妮作为亡灵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她的思考方式都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她甚至没有询问这个方法的成功率亦或者副作用，只是在知道可以根除灵魂印记的控制后，就果断选择了同意。

“那么闭上眼睛吧，”随着伊米雅缓缓飞起，高德掏出一个黑色的布条蒙住自己的双眼。

“赞美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