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她这会儿肯定不在家！往常这个点儿她都是出去干活儿了……”

周招娣听着隔壁若隐若现的对话声，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三天后。

“死者名叫周招娣，女，1973年3月出生，是本市枣县人，离异单身，死亡原因，饿死，可排除他杀。”

警察听着法医的初步判定，有些不可置信，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被饿死！

“死者遗物中发现十几份信，收信人写的是郑海！”

“是写给她儿子的，把这些都收集起来，尽快通知家属！收队！”

……

派出所门口。

“郑海，进去吧！”

年轻的女人满脸担忧地看着眼前胡子拉碴的丈夫。

“红缨，我没有妈妈了！”

郑海刚三十岁出头，外表俊秀，穿着一身西服，看起来十分有精英范儿。

“郑海，警察同志说了，妈妈给你留了好多信，你快去看看吧！”

红缨看着眼眶通红的丈夫，心里十分酸涩，她知道虽然平时丈夫嘴里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心里惦记着婆婆。

郑海点点头，夫妻俩慢慢走进了派出所里。

捧着周招娣这些年写给他的信，郑海泣不成声。

他不是没有抱怨过她，只是他内心深处依旧渴望妈妈能够回来。

现在她回来了，可是他从此也再也没有妈妈了。

“郑海，你别这样，我们还是尽早把妈妈带回家吧！”

何红璎擦了擦眼泪。

她知道丈夫的身世，还一直埋怨那个素未谋面的婆婆太狠心。

可是，她也知道这些年婆婆一直不间断地给郑海寄钱，每月少了几百块，多了一两千。

何红璎还以为婆婆过得很好，因为寄来的那些钱都很新。

郑海从来没有花过那些钱，他嘴上说着狠话，但是她知道他心里惦记着婆婆。

那些被保存得很好的信封和钱，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有郑海背着她打的电话。

那段时间，她一度以为郑海出轨了。

可是，在她无意间听到他通话的内容之后，她这才知道郑海这些年一直都没放弃寻找婆婆。

何红璎对婆婆的埋怨，在看到那厚厚的一叠信之后，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婆婆周招娣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

何红璎也是偶尔听姑姑郑雪花说起，婆婆喜欢读书，奈何家中父母重男轻女，她早早辍学外出打工。

在打工期间她可能是跟着识字的工友学习了一段时间，所以大部分基础性的文字她是会写的。

这也是那些信能存在的原因。

周招娣的字写得并不好看，但是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悔恨和对郑海的关心。

她反复强调郑海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要挂牵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也不要因为她影响郑海的生活。

何红璎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个满心悔恨的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如何艰难地写下这些文字。

“郑海，妈是爱你的，她只是心怀愧疚，自觉无法面对你，所以才会一直避而不见。”

郑海抱着那些信，蹲在墙角，无声地流着泪水。

“我都不敢想象她孤身一人，什么都不懂，是怎么攒下那些钱，又把那些皱巴巴的零钱全都换成崭新的钱的！”

何红璎不再说话，上前轻轻抱住郑海，她知道丈夫需要时间去平复心情。

“红璎，我的妈妈是爱我的，虽然她曾经做过错事，但是她一直在弥补，我居然还埋怨她！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

郑海这些年虽说一直不放弃寻找周招娣，但是扪心自问，他愧疚于自己并没有竭尽全力去寻找。

“明明她离我很近，我却因为怄气，没有张贴寻人启事，导致她到死都以为我还在怪她！”

何红璎红着眼眶抱紧郑海，她没有立场指摘任何人，只能默默地陪伴着他。

郑家老坟地里，又添了一座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