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凌听到宋四妹狠狠摔门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再也坚持不住滑落到地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地面。

平时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现在上面全是脚印，有些地方还出现了一道道小沟壑，那是周清凌躲闪宋四妹的时候，鞋底子刮出来。

看着看着周清凌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又一次充满了眼泪。

她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在刚刚宋四妹离开的一瞬间，她心里有一股要冲上去挽留她的冲动，但是就那么一瞬间而已，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冲上去拦住宋四妹之后，要说什么呢？

说她愿意把钱拿出来，还是向宋四妹道歉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周清凌缓缓转过头来，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她的整个眼眶像是肿起来了，感觉很紧绷，很难受。

最终，周清凌在心中告诉自己，她没有做错。

这一次她很勇敢，不仅当着母亲的面说出了自己一直所受的委屈，还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她不再补贴周清骏的意思。

“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说出来，周清凌，你没有做错，不要惶恐，不要后悔，从今往后，你将不受任何人道德绑架！”

周清凌小声说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的毛孔好像在一瞬间都竖了起来。

有经历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有脱胎换骨的沉重感，但是，唯独再也没有了惶惶不安。

周清凌疲惫地躺在床上，因为今天哭了几次，她的眼睛已经肿了起来，她闭着眼睛，一遍遍地回忆着和宋四妹的争执。

哪怕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了，但是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反复回想着。

周清凌甚至在心里面开始演练下一次和宋四妹见面，她要用什么态度对待宋四妹，周清凌心想，她要表现得冷漠一些，不然会显得她很在意这件事情。

想着想着，周清凌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就算是郑海放学回来，和何阿珍在院子里说话、走动间发出的各种声响也没有吵醒周清凌。

“奶？怎么是你在做饭？我妈呢？她怎么没做饭？我快要饿死了！”

郑海一进门没闻到饭菜的味道，心中还纳闷今天周清凌怎么还没有做好饭，结果一进厨房就看到何阿珍正灶台前做饭。

“你妈在屋里睡着呢，今天你姥姥来家了，和你妈闹了一场。”

何阿珍破天荒地没有添油加醋，反而十分完完整整地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了郑海。

不过，何阿珍隐瞒了是她叫来了宋四妹这件事，也没告诉郑海她在宋四妹面前抹黑周清凌的那些话。

“要钱？我姥找我妈要什么钱？我舅舅不是有工作吗？他的工资不够吗？”

听完何阿珍话，郑海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去姥姥家所有的人，因为每次和妈妈去姥姥家，舅舅一家都不怎么搭理他，姥姥只会在妈妈面前哭穷，然后跟他妈要钱，姥爷直接理都不理他们。

他每次和周清凌去姥姥家，周清凌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接管了姥姥家所有的活儿，一直到他们回来才算完。

周清骏的儿子周启航永远穿着崭新的衣服和鞋子，他手里永远都有当下最时兴的玩具，一开始，郑海还主动上前和他搭讪，但是周启航并不搭理他，还用嫌弃的语气呵斥他走开！

郑海看着周启航脸上的嫌弃，又看着姥爷无动于衷，舅舅脸上和周启航如出一辙的嫌弃时，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而他唯一的依靠周清凌，还在厨房里忙里忙外。

郑海也跟周清凌说过这件事情，但是周清凌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为了这件事情说了他，这让郑海心里更加排斥去姥姥家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郑海谁也没有告诉，那就是他觉得周清凌在姥姥姥爷他们面前始终表现得好像低人一等一样，这让郑海在周家有一种畏手畏脚的拘束感。

“吃喝够了，谁会嫌钱多啊，你妈现在手里又不是没有钱！”

何阿珍手脚麻利地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碗，先是给郑海盛了满满一碗面条，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饭端到小桌子山，轻声叮嘱让郑海小心烫，慢点儿吃。

郑海还沉浸在那些让他难堪的过去，他沉着脸坐到桌子前，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吃饭。

“海宝，你想啥呢？你不是饿了吗？先吃饭吧，具体啥情况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吃完饭后，去问问你妈？”

何阿珍看着郑海脸色不对，以为他是在生气，她端着碗低声说道。

郑海依旧没有吭声，他默不作声地端起碗，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面条，结果烫得他又一口吐了出来。

“你看你，慢点儿，刚出锅的面条，你怎么这么莽呢？”

何阿珍放下碗，立即站起身用水瓢舀了半瓢凉水，递到郑海嘴边。

郑海拿过水瓢猛灌了一大口凉水，咽下去之后，又喝了一口含在嘴里。

“好点儿了没有？要不奶给你倒点儿清油，你含上一口？”

何阿珍一脸担忧地问道。

“没事儿了，奶，吃饭吧！”

郑海摇了摇头，就准备继续吃饭，他的手刚伸出来，何阿珍就抢先他一步端起了碗，然后细心地用筷子边划拉边吹气。

“行了，现在可以吃了，不烫了。”

何阿珍把变得温热的面条放到郑海面前，温声说着。

郑海看着这一幕并没有感动，反而有几分嫌弃何阿珍，看着眼前的面条，他觉得里面可能都有何阿珍口水。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郑海感觉自己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连饭也没有胃口吃了。

“奶，你先吃，我去看看我妈！”

郑海随便找了个借口，然后把腿就往外跑。

“狗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天天就知道你妈你妈的！”

何阿珍连着叫了几声，郑海理都没理她，径直跑进了周清凌的屋子里，气得何阿珍在他身后破口大骂。

“你妈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连饭都不给你做，整天就知道窝在屋里，都是没良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