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干活儿老实麻利，又肯吃苦，谁不喜欢你这样的儿媳！就是没遇到个好婆婆！”

周清凌这个人在郑大妈的印象里，就是一个老实木讷，不喜欢说话，没有什么心眼儿的人，但是现在她发现不是这样的。

周清凌除了最开始礼貌性地和自己打了招呼之后，就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自己说，她没有避开自己的眼睛，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让郑大妈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说起来，你婆婆也是个苦命人，你公公过世得早，她一个女人家忙里忙外，好不容易才把老大拉扯大，她也是吃了些苦头，受了些罪的！性子难免偏激一点儿，这些我们都应该多担待一些！”

郑大妈刚说出这句话，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强人所难，但是她一抬头就看到周清凌慢慢勾起了嘴角，她居然笑了！

“大妈，婆婆的苦难是谁造成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的苦难是她造成的，这我记得清清楚楚！”

周清凌看着郑大妈脸上的诧异，她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这是在怪罪你婆婆？”

郑大妈万万没想到，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周清凌的性格，没想到自己这才刚起了个头，就遇到难题了，听起来，周清凌对何阿珍的怨气很大啊。

“不怪啊，我只怪我自己嫁进郑家十年了，还能圆扁任人揉搓，吃了亏，受了罪，不都是我自找的吗？我要是自己硬气，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周清凌越说越觉得火气大，她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出租屋里，慢慢被饿死的那段时间。

绝望、害怕和孤寂围绕着她，周清凌在临死前反复回想着自己的一辈子，终于发现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了，就在于她自己，怪她自己放任别人一次又一次的践踏自己！

“老大媳妇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这是伤心过度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郑大妈现在头疼死了，要是周清凌抱怨，甚至是咒骂何阿珍还好，她还能用孝道来压她，但是她一张嘴就是自己的错，这让她完全没法往下接话啊！

“大妈，我没事儿，要说伤心，我早就没心可伤了，我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想把自己的伤缓好，没人关心我，我自己个儿不得好好关心关心我自己！”

周清凌说得不是气话，她心里是真的这样想的，但是这话听到郑大妈耳朵里就不对劲了，她从这句话里解读到的意思是，周清凌已经对郑海失望透顶了，她以后可能都不会在郑家待了！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是小海他是你的亲儿子，他现在已经没有爸了，只有你这个亲妈了，你再不管他，他这不就成孤儿了吗？”

听了周清凌的这番话，郑大妈想说她本人是很同情周清凌的，但是作为郑家长媳，她不能这么说，她必须努力劝说周清凌承担起做母亲的责任！

“大妈，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敢说有我婆婆在，我是不可能有机会教育郑海的，哪怕我才是他的亲娘！”

周清凌有些心动，她觉得她可以再给郑海一次机会，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养到两三岁的儿子，就算他做了很多错事，伤了她的心，可是有些事情那不是上辈子的吗？这辈子的郑海毕竟还小，他不该为上辈子郑海的错误买单！

“这一点儿大妈可以拍着胸脯给你做个保证，有你大伯在，你以后尽管严格管教郑海，你婆婆那里，我们会处理，不会再让她干预你！”

郑大妈听懂了周清凌言辞间的犹豫和松动，她立刻拍着胸脯给周清凌保证，就怕自己慢一步，周清凌又反悔。

“再看吧！现在说也说不上！”

周清凌确实后悔了，她话刚一出口，她就反悔了，但是郑大妈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她只能打个哈哈应承住，要是有后悔药，她现在立刻就吃下去！

“你放心！大妈肯定把事情给你办得好好的！那你歇着，我看看外面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郑大妈也看出了周清凌的后悔，她当机立断从屋里退了出去，不给周清凌一点儿反口的机会。

“没出息！三言两语就心软，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周清凌懊悔得想抽自己几巴掌，她怎么就这么轻易就松动了呢？怎么就忘记了上辈子那个不孝子是怎么对自己的了！

但是，周清凌转念一想，如果这辈子有机会能把郑海的性子给扳过来，他又为什么非要揪着上辈子的事情不放呢？

再怎么说，郑海是自己的亲儿子，没教好他，她自己就没有一点儿责任吗？

不不不！

这不是自己的错！周清凌在心中否决了这个想法，她上辈子是真的试过要好好教导郑海的，可是她的婆婆三番两次地跟她唱反调！

时间一长，郑海见有奶奶撑腰，就越来越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也越来越不怕她了！

所以，有错的人不是她自己，是自己的婆婆！

周清凌坐在炕上心里纠结不已，一会儿觉得是婆婆的错，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才导致郑海上辈子变成那样！

“发什么呆呢？”

四花婶一进门就看到周清凌在发呆，她刚看到郑为妈着急忙慌地跑出去，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是给周清凌施压来了。

“四花婶，没什么，就是有点儿想不通！”

周清凌回过神来，她心里把四花婶当做自己的知己，比起郑雪花，她现在更愿意和四花婶说些心里话。

“想不通郑海那小子的事情？嗨！看你，愁什么？你先安心养好自己的腿，等你好些了，再好好教训他！再怎么说，你也是郑海的亲妈，娘教子，天经地义！谁也插不上话！”

不得不说，四花婶还是了解周清凌的心思的，她说的这番话一下子就让周清凌打消了心里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