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如此直接地拒绝，但是叶剑兮一点也不生气。

叶剑兮只是想带他们来看看北塞的雪而已，并不想让他们看北境军。就这样被拒绝了，叶剑兮很满意。

虽然程序化是限制楚北兮离开之后北境王的权力的举措。但是作为北境的重中之重的北境军，如果可以的话，叶剑兮也会极力推行程序化的。只可惜他离去得太过匆忙了。不过现在来看，这样的结果显然是极好的。叶剑兮很满意。

只是在城头的北境军，让他们看见了又何妨？军队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他们根本无法凭借这几十个北境军的实力推断出整支北境军的实力，他们甚至不知道整支北境军究竟有多少人。

叶剑兮只是想带他们来看看雪而已……

在出林山之中，叶剑兮察觉到有存在落子，攻伐自己的内心。叶剑兮的确有些心乱了，但是无妨。叶剑兮索性对剩下的神庭司的人都不纠结来了，就带他们来看看北塞的雪，叶剑兮心中最美的雪。

在登上这座城头之前，叶剑兮心中有着不少的话在准备着，打乱这些神庭司之人内心，同时也坚定自己的内心。

但是登上这城头，叶剑兮并不想多说。何须去打乱这些人的心？北境所需要的盟友，不是去远道寻找的盟友。北境榜单本意不是为了结盟，只是倘若正好同路，那结为同伴也不错。倘若并不同路，何必去寻求呢？

斗大的雪花在飘落，天空显得昏暗。

残破的旗帜是荣耀，就算北境军的战甲换了一遍又一遍，这旗帜依旧不会换。

小铁丁抬头望着这雪花，匕首不经意地在手指上划出血痕。她心中如何想的，或许连自己也不知道。

身后神庭司的几人，看着突然沉默的城头，不知所然。他们四下里张望，目光最终落在城里走动的人群身上。

北塞的冬天很冷，但是现在这里住进来了一户户人家，家里有着一座温暖的火炉。北塞，多了不少人间的烟火气息。

哨兵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背朝人间守望。

轮换的哨兵登上城头，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城头上的几人。但是他们先换下自己的同袍，递过去一袋烈酒，然后等着同袍交代事宜。

若是平时，哨兵会先灌一大口风雪之中的烈酒，然后再迅速赶下城头集结返回营地。但是现在，哨兵将自己的烈酒推向叶剑兮道：“叶将军，尝尝营里的烈酒。”

叶剑兮接过烈酒，仰头灌下。好冷好烈，冷得像雪烈得像火！

叶剑兮豪饮的姿态被哨兵收入眼中，不自觉又多了几分认可。

“好酒！还是我北境的酒好！”

叶剑兮将烈酒递还，哨兵也仰头豪饮而下。“将军，属下尚有军务在身，就先告退了！”

叶剑兮点头：“去吧。也许过几日，七将军就会带着新的军令到来。你可以 把这个消息带回去，让大家也有个准备。

这句话，听得刚刚走上岗位的哨兵也忍不住耳朵动了动。

正要告退的哨兵又停了下来，满怀期待地看向叶剑兮：“将军……”

叶剑兮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们想要问的是什么。

“去吧。”

得到回应的哨兵立即飞奔离去。

叶剑兮走下城头……

北塞的雪美，北塞城头的雪最美。

千百年来，不知多少征夫在那城头上互相依靠着，共裹一寒衣，共眠一荒土……

北塞的雪美……

匕首又一次划破了叶剑兮的脖子。小铁丁的声音很冷：“这一次，我就不杀你了！”

叶剑兮抬头，看着天空落下的雪，没有回应。

小铁丁无趣地收起匕首，她狠狠地挥了挥手，手上有点点的血珠飞落，是她自己的！

叶剑兮任由自己的血落下，落在这片土地上。叶剑兮并不想自己的伤口就这么愈合，因为他没有在这片土地上战斗过，这是他的遗憾。

小铁丁走了，带着神庭司的人走了。他们或许，从来没有看出这里的雪如何美丽。也或许，小铁丁看见了些许，所以她选择不杀自己。

神庭司之事算是过去了，叶剑兮明白。事情并没有达到预料之中的结果，或许其实也不差，只是以一种自己并没有预料的方式而已。

某些存在出现了，落了子，让叶剑兮看见了。

叶剑兮只能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因为自己并不够分量。但是无所谓，他现在只需要保持明面上这颗“棋子”的作用就好。继续推动着这最表面的局面前进着，迟早……

而这最表面的一层，也才是楚北兮所在乎的。

那些人，或许谋划了漫长的岁月，或许布下了很深的棋局。但是对于叶剑兮来说，他只在乎楚北兮在乎的，那就是这最表面的一层！

雪花砸在叶剑兮的头上，散散地落了一地白。

回到北境，他的心多少不能宁静。但是在这一座城，他的呼吸很安静。

明明只来过一次，明明只待了几天……

却仿佛，能看见她的影子。

两年前，叶剑兮是亲身经历者，在楚北兮身边，他几乎能看得清那一切的起始和奔流。那一场云天国的内战再到马踏北荒，叶剑兮都是在看得最清楚的位置处。

但是两年后，叶剑兮回到北境，心中却出奇地沉默。因为他不知道，两年前的局面，有多少是无意又有多少是故意。也或许，一切都是故意的。傻傻的天真的善良的楚北兮，心思深如海……

这样的念头被叶剑兮斩了很多次，还是会冒出来。因为他看不清楚北兮，想要看清楚北兮。

在藏书阁时，楚北兮应该也看见自己的疑惑的。可是她没有选择为自己解惑。如果是两年前叶剑兮认识的那个楚北兮，应该会为自己解惑的。

现在的楚北兮，离叶剑兮太远了，叶剑兮越发地看不清楚了。就算在藏书阁里，看见的虚影也变得有些陌生。有些念头，净心诀能斩，但是念头的根源净心诀却没有办法。

整个北境，或许只有北塞让叶剑兮的心中可以不那么纷乱。

或许，楚北兮最常在的军营，便是在北塞了。

叶剑兮依稀记得，北塞中曾经的营地位置。他朝那里走去，依旧被拦了下来。他取出自己的铭牌，说明自己的身份，依旧不被通行。

叶剑兮想硬闯，转瞬之间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站在关闭的营门前：“我就站在这里看着可好？”

拦在两侧的北境军犹豫了下，若是寻常人他们早就驱离了。但是眼前之人是叶剑兮，北境军中人。当他说明自己的身份的时候，有的门卫还记得他。两年前叶剑兮找他们喝过酒，聊过彼此的梦想和愿望……

两侧的北境军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驱离。他们看得出来，叶将军或许有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