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们大都挽着裤脚，身上也有泥巴的痕迹，显然是下过田了，她们带来的热水不够用。

“我们再回去弄点热水。”

高柔娘力气大，直接一手拎了一大桶，戚满满和李香芹则一人拎了一桶。

书生们讲礼，让宋铁他们和岑福先用了热水，宋铁他们洗完手脸大口吃起了包子，肉香味萦绕在四周，书生们中午就在宋家吃过饭，知道他们家的东西有多好吃，一个两个都盼着戚满满她们赶紧回来。

戚满满三人一到也不用招呼，书生们自觉排着队清洗手脸，而后去宋长秋那里端汤拿包子，客气的和宋长秋道谢，这些书生大都和宋长冬差不多年岁，宋长秋看着他们晒红的脸怜爱得很。

“汤和包子还有很多，没吃饱又来添啊。”

轮到宋长冬，宋长秋眼睛一斜，“你先到旁边站一会，等把其他人分完你再吃。”

宋长冬委屈：“如玉哥哥刚才都拿了……”

宋长秋不为所动，“快去。”

宋长冬委屈巴巴站在了一边，高柔娘看着羡慕得不行，她看了一眼正在啃包子的方如玉，想着要是她让他先把另一个包子还回来方如玉会答应吗？

……肯定不会。

高柔娘摇摇头，继续舀大骨汤。

等他们吃完，高柔娘几人收拾着东西，戚满满去和岑福说了给他们准备了卤味的事。

岑福笑得一脸灿烂，“多不好意思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们走后，岑福让书生们再次下田感受丰收，书生们自己带了工具，活干得不咋的，态度倒是极好的，遇到不懂就问，割下的稻谷没摆好马上就改。

方如玉和宋长冬也下了地，宋长冬虽然是第一次割麦子，但比其他人做得好——他以前经常割草。

没一会书生们便累得气喘吁吁，方如玉也出了一身汗，站直了腰身用胳膊抹了一下脸，脸部立刻有了刺痛感。

方如玉：……

一时忘了要用布擦汗了。

和他情况一样的书生很多。

上午加上下午，他们干活的时间加起来应该没有一个时辰，但已经腰酸腿软了，身上火辣辣的疼……

而那些农人却是实打实的干了一天，就连吃饭都是在田里的吃的。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农人原来这般辛苦。

“我以后再也不浪费粮食了。”

“我也是，碗里的我都会吃完。”

“我也是。”

“我再也不会瞧不起农人了，他们比我们厉害多了。”

“是啊。”

“春种时应该也这么辛苦吧？”

“十五税一……这对农人来说税赋是不是太重了？”

“其实还好，我记得几年前，大启和北疆打仗时，那会好像是八税一。”

“太高了……”

“打仗啊，前线要粮，没办法啊。”

“希望永远不要再有战争了。”

方如玉静静听着同窗们讨论，举目四望，周围的田地大都已经收了，留下矮矮的稻桩，有小孩带着草帽拎着篮子在捡落在田里的稻穗，还没有收割完的地里有农人弯腰辛勤劳作着。

他想，他好像找到了方向。

太阳西沉，岑福带着学生们走了，书生们回头望了眼田地，那里还有在劳作的农人。

书生们的身体很疲惫，眼睛却很亮。

读书读书，这么多年他们都只知道读书，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可考取功名后呢？

为国为民，他们好像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思。

“岑夫子，谢谢您带我们来这里。”

岑福神色温和，“你们有收获，这一趟就有了意义。”

书生们的马车就放在美食制作坊，岑福来了宋家，知道书生们回来了，戚满满停下讲故事和朱青竹母女把卤鸡卤鸭砍块，用油纸把鸡鸭都装了一些包好，让方如玉和宋长冬去分给他们的同窗。

岑福的是戚满满去送的，除了卤鸡卤鸭，还给他送了些凉粉，沈月白爱吃这个。

岑福接了东西，问着戚满满：“那个农夫最后修补羊圈没有？”

戚满满知道他是和宋实他们聊了会天了，应着，“补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好，这个故事好。”

孙狗儿道：“满满姐还给我们说过很多其他故事呢。”

“哦？”岑福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看天色只能作罢，“明日我再来听故事。”

“这都是说给小孩听着玩的，您……没必要专门为此跑一趟吧？”

她不信，这些浅显道理岑福会不知道。

“我再听一些，也许……”岑福没把话说完，只道，“你就当我来你家蹭饭吧。”

戚满满：……

岑福和书生们走了，戚满满继续和宋实他们说完了故事，宋长冬和方如玉也坐过来听，听完，宋长冬意犹未尽。

“……以前还说过其他故事？嫂子你和我说说呗。”

“让安玉和你说。”

“好啊，”宋长冬看向何安玉，“安玉你和我们说。”

方如玉也看向她，显然是对那些故事感兴趣的。

给自己的夫子讲故事，何安玉有些紧张，刚开始讲话磕磕绊绊的，看方如玉两人没有批评她还很认真的听着，何安玉胆子也大了。

司马光砸缸、放羊的孩子、小马过河……

方如玉和宋长冬听得认真，之前已经听过的宋实几人也听得认真。

等何安玉说完，宋长冬喊道：“嫂子，我也想听故事，以后等我们回来你再讲故事好不好！”

“……行。”

宋长冬高兴了。

他觉得这些故事好有趣，好有意思，还能从中学道理呢。

“如玉，这些故事你也可以讲给村里其他朋友听，小马过河这个故事太棒了。”

何安玉乖巧的点点头。

沈仁有些不服气，“我也可以讲的——明天我就把村里的孩子都叫到我家去，我给他们讲。”

何安玉好脾气应着：“好。”

沈仁一时更来气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但看着何安玉一副淡淡的样子真的好让人生气哦。

宋实道：“那我们明天都去你家给你捧场。”

沈仁瞬间高兴起来，“好啊！”

天黑透了，宋铁几人赶了回来，一家人正准备吃饭，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男子清越的声音传进院中。

“柔娘！”

高柔娘“唰”地站了起来，“二哥？是我二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