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柔娘并没有完全透露她爹的身份，但戚满满也差不多听明白了。

高柔娘的爹在京城，是武官，官职还不低，家里先是生了两个儿子，然后才等来了高柔娘这一个闺女，家里人对高柔娘都很宠爱，她不想学琴棋书画做闺秀那就不学，她想学功夫，爹和大哥轮流着来教她。

因为这样的宠爱，养成了高柔娘无法无天的性子，大哥高知非参军那一年，她竟也偷偷跟着去了，好在发现及时，并未造成大祸。

这件事也给高家人敲响了警钟，高柔娘毕竟是个姑娘，以后是要嫁人的，在家里胡闹家里人不会怎么对她，但要是去了别人家，那事情就大条了。

高柔娘被带回高家的时候，高柔娘的母亲王嫣把她屋里的各种兵器收拾了，往她屋里摆上了琴棋书画，高柔娘闹过、反抗过，王嫣也只软了半分心肠，把她的鞭子还给了她。

除了被押着学习琴棋书画、女红这些，高柔娘还被限制了自由，再不可随意出门，要出门一定要得到王嫣的首肯，偷溜出门倒也可以，但经常会被王嫣逮到，被逮到就要被罚，罚抄书、罚背书……

高柔娘总结道：“那段时间我真是过得生不如死啊。”

虽然知道时间不对，但戚满满还是很不给面子笑了出来。

高柔娘性子活泼，就不是能安安稳稳坐在家里写字的人，想一想，小小的高柔娘，皱着包子脸坐在案前抄书，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戚满满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高柔娘瞪了她一眼，想起以前也觉得有些好笑，感叹道：“那段时间确实过得很难受，不过也确实学到了东西，要不是被娘压着学了字、算术，我个不能跟着你开作坊了。”

戚满满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有时候咱们觉得坏的时候，它不一定就是坏的。”

高柔娘点了点头，继续说着她的事。

她不是能一直待在家里的性子，大哥虽然去了军中，但家里还有爹和二哥，在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高柔娘的武功也没落下，偶尔还能扮作二哥的小厮跟他出去鬼混一圈，被她娘抓住那就全推给二哥。

高柔娘笑了一声：“虽然娘管得严，但那段日子我过得也还算潇洒。”

戚满满：……

你倒是潇洒了，你二哥怕是遭了大罪了。

“我十二岁的时候，娘就开始带着我参加京城夫人的宴会了……”

王嫣既然想把自家闺女往闺秀打造，自然也会带着她去结识闺秀们，而这些名门夫人们的宴会就是最好的结识途径。

王嫣斗志勃勃，高柔娘兴致缺缺，母女俩一个热情如火，一个蔫眉耷眼，王嫣再热情也抵不过高柔娘不配合，高柔娘并未在结识到什么朋友。

“那些大家小姐根本瞧不上我，我有一次偷偷听见了她们在背后说我和我娘的坏话，说我们娘俩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高柔娘一撇嘴，“我爹娘出身是不高，但他们也教过我不能在背后谈论人，她们还是大家小姐呢，教养还不如我呢。”

高柔娘跟着王嫣参加了不少宴会，朋友没结交到，倒是听说了不少八卦，当然，都是她偷偷听来的，那些大家小姐说这些事的时候根本不带她。

听着那些家宅女人们的争斗和阴谋，还有男人们一次又一次往家里带年轻漂亮的女人，高柔娘对这些大家小姐除了不喜欢也会可怜她们。

她们如今在旁谈论着别人，等她们成婚后，也会成为别人的谈资。

“我听他们说了很多这些事情，在外彬彬有礼的男人回家对着妻儿大呼小叫，一副君子做派的人家里有十几房小妾……”高柔娘望着天空，“整个京城，好像除了我爹以外，所有的男人都三妻四妾，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没问题的，女人们就算心中不满，也会笑着让丈夫把人带回来，有些还会亲自给丈夫选人，就为了一个大气的名声。”

“我不喜欢这样的京城，不喜欢这些人，后来我娘无论怎么威逼利诱，我都不再跟着她去那些夫人的宴会了。”

“我十三岁的时候，我娘就开始给我相看人了。”

戚满满一愣：“十三岁，这也……”太早了吧？

“很早对吧？”高柔娘笑了一声，“我娘说女人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嫁好了，这一辈子就很轻松，要是没嫁好，这一辈子就难了，她要早点给我选人，给我选个最好的。”

戚满满点了点头，婚姻确实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娘很疼爱你。”

“我家里人都很疼我。”

王嫣这一看就看了整整两年，高柔娘也到了十五岁。

“我娘最开始是从门当户对的人家挑选的，也看中看了几个人，但一打听，这些人都早早收了房中人，我娘眼里容不下沙子，自然也不会让我去容，这些人也就排除了。”

“后来她开始在门户比我们家低的人家选，但这些人也是差不多，少有没通人事的不是书呆子就是不被家里看重的，这样的人我娘就更看不上了。”

高柔娘想到自家娘气急败坏的样子笑了一声：“反正到我离开京城，我娘也没给我选到一个合适的。”

戚满满问着她：“你说离开京城是为了避祸，当时是出了什么事吗？”

高柔娘沉默了一会才道：“离开京城，也是因为我的婚事。”

戚满满：？

高柔娘又沉默了。

戚满满道：“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高柔娘摇了摇头，“这事说起来有些麻烦，而且……”

高柔娘看向戚满满：“而且牵扯到了皇室。”

戚满满当机立断：“那就别说了！”

高柔娘：……

高柔娘气得拍了她一下，“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一说皇室你就怕了？”

戚满满笑着回拍了她一下：“皇室唉，我一个小村姑怎么可能不怕，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我。”

高柔娘苦笑一声：“确实是……那个时候有位皇子突然开口求娶我，我爹装傻拒绝了皇子，回到家和我娘一商量，就准备先把我送走避避风头。”

戚满满点了点头。

高柔娘的爹娘都很疼爱她，自然舍不得自家闺女嫁去皇家受苦。

皇家的人，开枝散叶是重中之重，谁都不会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