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富地出来还不到五点，想着今晚没啥事。主要也就是搞点钟表，以及粮食，顺便让王得志再搞点户籍证明。

然后，明天上午赴那两个，卖身葬母的少年之约。因为王大富有个感觉，那俩孩子应该会来。

火车要晚上九点多，还不如走路溜达溜达呢。山地无人，他跑了一段。王大富走到西北边最近的镇子，才五点多。

记得有家饭馆的羊肉不错，就进去点了不少的菜。难得像今天这样闲，也就要了点酒自斟自饮起来。

饭馆的生意一直并不咋的。今天还早，就只有角落里，还有四个人在小酌浅饮着。

扫了眼，也没什么菜，一碟花生米，一盘咸菜，两样点心。看来这几人，也不是吃饭来了。这样子是为了喝点小酒说点话，而聚到了一起。

他们那几个人，也注意到了王大富这儿一个人，点了一桌的肉菜在大嚼。

其中有个人在轻声叹息着说：“还是张东家这儿生意好啊！这还没到饭点呢，就有人点一桌硬菜吃喝。那一桌子，怕是得有七八个大洋的生意吧？”

几人坐的地方。刚好与王大富，在这饭馆大堂呈对角，距离得有八九米。话说得也非常轻声，自以为王大富是听不到的。

背对王大富的一个人回头。状似无意的扫一眼过去后，就看向别处轻声说道：“那后生来过两回了。每次只吃肉，吃得又快又干净！吃完结账走人还爽利得很，今天怎么喝酒了？”

“喝酒好啊！喝酒，张东家不是挣得更多了？”又一个接着话。

“哎，吴东家瞧你说的！还有什么生意比你的粮店稳当？如今这青云镇上，像这后生的主顾，可是稀罕得很啊！来吃肉菜多的倒是有，可那他娘的……”张东家将声音压更低了。

“那是民团的土匪头目！结帐还是结帐的，不过是白条！让我去跟郑团总要钱。可郑团总大力剿匪，那是需要经费饷钱的！每次去要，最好的结果就是二免了！”

“谁说不是呢？郑团总家自己的粮仓满到发霉了！可这两年团丁们吃的粮，大半都是我那儿的！”吴东家也叹息着。

“我们青云镇，自从郑老太爷过世后。日子是…一天不比一天了啊！”又有个没开口的人说道。

“老钱，你比我们好多了吧？你家二公子，可是郑团总的心腹之人！”

“狗屁！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以前不读书，老打架惹事！所以，那时我送去民团了。郑老太爷在的时候，也的确挺好的…”

“可如今……进去容易出来难啊！”扫了一圈旁边，声音有如蚊蚋的老钱，又说道：“今天下午民团，将木工坊周家一家全抓了！连他弟弟一家子也抓了！”

“这个我们都知道了！据说是勾结巨匪，盗卖友国巨额财物。这可是死罪啊！老钱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事情我哪儿清楚？老张，我只是知道点以前的事儿。话说郑老太爷老太太在的时候，也挺积德行善的。却不知如今的郑团总，为何就是生不出男丁…”

“郑团总也有三十七八了吧！十六七岁婚配后，大房给他生了五个女儿。这下泼辣强势的郑老太太，从不允许郑家人纳妾的她！也破例的，让郑团总先后六年内…”

“就纳了两房小，可那新进门的两个女人。要模样有模样，要屁股有屁股！却干脆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扯远了老钱！这些我们都知道的，说些其他的吧。”

“就你急！老吴你听我说完嘛。木工坊周家呢，她老婆可是给她，生了五个儿子才生一个女儿的！接着又生了两儿子…”

“所以呢，民团里就有了个，曾去木工坊打秋风，却没打到的家伙。跑去郑老太太，和郑团总那儿不断挑拨！说什么娘这么能生儿子，女儿也肯定可以。”

“郑老太太还是深明大义的，将那人训斥了一通！理由呢是有两点：一是老太太与那孩子的爷爷是堂兄妹，不合辈份！二是那女孩子，当时还没满十五岁！”

老钱讲了一大段，喝了水又继续说道：“不过郑团总，却被那家伙说动了！三个月前托人去说媒，却被赶出来了！”

“郑团总呢…也被老太太知道这事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可一个月后，老太太就突发重病走了。”

“上个月呢，郑团总让人去木工坊，几次索要民团饷银。木工坊周师傅呢，为人也太刚烈了些！不但没给，还将去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什么郑老太爷过世后，民团不是民团了，是土匪！郑团总可能因为，还想娶人家女儿。也就没说什么…”

“前几天，又托人去说媒的时候。去的人，却让那女孩子的哥哥，给打出来了！”

老钱悠悠的又喝了一口水，歇息了一下。斯条慢理的继续道：“至于今天民团，抓到了周家木工坊，通匪的证据。将他们兄弟两家，都抓了的事儿。我知道的，也和就各位一样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个最先开口的老年人，怱然插口道：“听说三月前被灭门的百货铺冯家。在海城里，还有些熟人关系。不但不给民团剿匪经费，还去县衙状告过郑团总！”

扫了圈众人，老者继续说道。

“他说什么将郑团总剿了！青云镇就太平无匪了！是不是有这么回事？怎么后来，后来就让土匪，给半夜灭门了呢？”

“老陈啊，这谁能说得个准呢？反正都这样传的！还有人传说土匪，是先当老冯的面。将他的妻女先奸后杀的，天杀的土匪啊！老钱是不是？”

“好你个老张，你听别人传的。却问我是不是！你什么意思？”

………

王大富明白了。这几个人是这青云镇，几个走得很近的有钱人。大家伙都被那什么狗屁民团，盘剥欺负惨了！

想反抗却又不敢！在一起商量着，还很是小心翼翼！说话吞吞吐吐半遮半掩，整得跟地下人员，接头似的鬼鬼祟祟。

真是活该被欺负了！

不过，他来了几次青云镇。还不知道有个什么木工坊。富地可是急缺好多家具啊！木工坊怎么就好巧不巧的，就被人给算计了呢？这可真不巧！

现在看来，这家人若没有人，强势出手的话。女儿是保不住了！王大富很犹豫，他表面才十九岁。可他其实前世时，就早过了热血冲动的年龄。

恶霸在当下的华夏，那是遍地都是！不从根子上去改变，杀是杀不尽的。这不是哪一个恶霸的问题，这是整个旧势力的问题。

他王大富个人再强大，却在哪个大势力面前，都是只小爬虫而已。就算他自己实在不行，能逃能躲！可依附他的那些人呢？

快意恩仇固然痛快。可那终究，不过匹夫之勇而已！

王大富是搞了一些事。但他一直掌握的尺度就是：装扮成一个，仅仅是有点贪财好色，却神出鬼没的高人。

他对恶势力组织，没有致命威胁。却又有着让恶势力，无从下手的无力感。也还远没到，把他们给逼急了的程度。

怎么办？碰见了却当看不见。这他也作不到！得想点法子：怎么样才能，既救人与惩罚人。又没有，或减少到最少的后遗症？

可从民团手上，救出两家十几口人？民团有多大势力，多强的防备，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有些，有些不靠谱啊……

“这次啊，还有一个情况。日本人七八天前，在我们镇东南边的铁路火车上。丢了一批军火！据说是一伙，神出鬼没的悍匪干的，日本人调查了好久也没任何线索……”

“让保安团查了两天。据说还查得他们团长，也惹麻烦了，保安团如今不干了！”老钱声音越来越低，继续说道：

“日本人前两天，找到郑团总。送了他几十杆半新的步枪，说是新枪！就是只给士兵，练了几个月枪法的枪。日本人怀疑那伙悍匪的窝，就在我们镇东南边的山里面。想让郑团总慢慢查出蛛丝马迹，只要查出线索，日本人还有重谢！”

老钱又在以极低的声音，小心说着内幕消息。不过，这可防不了王大富的耳朵。

这个狗日的郑团总，真该死！这就给日本人当狗了！得想个办法，像收拾赵富贵那样收拾他才好。王大富寻思着……

“东家，东家在吗？他娘的这酒怎么这么难喝？”王大富对着柜台处大喊着。

张东家连忙跑过来，打着拱手对王大富说：“客官，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你坐下，自己倒一口酒喝！”

张东家没坐，犹豫着站着伸手去倒了一口酒，正准备喝时。

王大富却用压低得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状若无意的说道：“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吗？”

张东家是老江湖，不急不忙的喝了那口酒。然后拱手对王大富说：“客官，酒是没问题的。不过客官可能喝惯了烈酒好酒！可我这儿店小，平时没有烈酒好酒卖！”

“不过，今天倒是巧了！我后院刚好有一瓶，上午别人送的烈酒，据说是好酒，客官若有兴趣，何不随我去后院，品尝一下看看？”

“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酒，头前带路！”说着王大富就站起来，随张东家往后院走去。边走边轻声说。

“张东家以前见过我吗？”

“客官豪爽，以前来过小店两三回了！”

“嗯？……”

“看我这记性！记错人了，记错人了，没见过，从没见过…”

“是啊，张东家在这狗日的乱世中。一家老小也挺不容易的，有时候记错事情也难免。不过，有些事情，记性还是要好点的，那样会要好一些！”

“是的是的，有些事情我从不记得！有些事情，应该会牢牢记住！客官，现在四处无人了，可是有什么要指教的？”

跟老江湖打交道有时其实很爽！因为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财富与安全！不愿好奇，更不想多事。

王大富掏出几个大洋，递给张东家，张东家看看也没收，眼睛盯着王大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