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月脸色很难看，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了内心的怒火，只是帮长卿上药的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眼尾也红红的。

“这是尘落丹。”

长卿接过后，咽了下去，瞬间感觉精神一振，损伤的五脏六腑都好受不少，慢慢的修复着。

“你不太高兴。”她看着熠月说道。

熠月抿了抿唇，默了片刻才道：“下次别为了其他人受伤，即便是我也不可以。”

长卿默然，不知道说点啥。

她感受得到，熠月对她有着种超乎想象的在意和偏执，可又不知为何，便是问了他也不说，看着对方湿漉漉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看着她这般乖巧的模样，熠月脸色才好看了不少，笑意温润的说：“刚刚谢谢姐姐救我。”

说起这事，他就有些自责。

原本一开始就说他保护姐姐的，到了后面，竟然还连累姐姐为了救自己受伤。

“嗯好啊。”

长卿应得很干脆，说真的，要不是感受得到他不是神谙，凭着对熠月那莫名的亲切，长卿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神谙的弟弟了。

她不死心的问神海中的神谙：“真的没有其他弟弟吗？刚刚瞧着他要被打死的时，我感觉你下意识的就想去救他，不想他受伤。”

去帮熠月挡那一掌，不仅仅是长卿出于朋友关心，而且还是神谙的想法。

“真的没，我就神呡那个臭小子。”

神谙也坐着思考，有些郁闷的说：“我倒是想要一个妹妹，可我爹娘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后面陨落了，总不能是我爹搁哪儿生了个私生子，或者我娘红杏出墙，而且很奇怪，我虽然对他感觉很亲切，却没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血脉之力。”

熠月从空间里面拿出了一些柴火用来取暖，雪洞上面都是几十万年来的冰块，倒是不担心会融化。

烛火惶惶，人影摇曳。

外面呼啸而过的寒风夹杂着雪被带了进来，让长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熠月拿出了一个毯子给她。

神寂冰原要比外界要冷得多，常年有着暴风雪，刚刚才踩上去的脚印，回过头去便只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虚芜。

连续半个月以来的追杀让两人都有些疲惫，吃了点东西后，便睡在了一旁。

或许是白日少女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太过难忘，又或许是她衣裙上的血一滴滴冒入了白色的天地中，于荒芜的雪原上开出了成片的红梅来，成了死寂般的世界中唯一的颜色

熠月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的他眼里透着灰蒙蒙的死寂，孤零零的坐在船上，视线一直停留在身旁冰冷的女人身上。

“娘亲。”

女子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对着他笑，轻轻的唤他名字。

他不知道在河上漂泊了多久，只知道那重重的迷雾当中，是望不见远方的未来，他这个怪物或许会如同所有人想的那样，彻底死在了这一艘船上。

他生来便是一个怪物。

鬼影重重，夜风萧萧，黑色的雾气裹挟了他的一身，恢复着他被人打残的身躯和破碎的丹田，可他没什么反应，如同死尸一般躺在船上。

即便是气温再怎么低，船上的女子尸体也渐渐的有了异味。

他好似没有感觉一般，就静静的坐在船头，偶尔和尸体说一两句话，然后又自言自语的回答，学着娘亲往日里的语气和自己对话。

画面一转，他不过四五岁左右。

那些贪婪的目光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像是要将他分食殆尽，而年幼的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遭遇的是什么样折磨，只是看着忧心忡忡的父母有些不开心，哭着闹着要离开。

熠月都忘了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他们废了娘亲修为，然后拿娘亲和自己来威胁父亲。

只知道那宛若地狱一般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浑身是血的娘亲温柔的抱着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自己的后背。

“熠月，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娘亲，他们说得对，我就是怪物，如果没有我，娘亲和爹爹就不会落到这个田地。”

他知道，娘亲要死了。

世界上再没有人会像娘亲一样待他好了，会给他买爱吃的东西，温柔的叫他的名字。

娘亲摇了摇头，温柔的摸着他的脸庞，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其他人，最终只是化为了轻轻的一声叹息。

“不，你不是……”

他好像听到娘亲在说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只看到自己躺在石板上动弹不得，身上是密密麻麻的伤口，就连内脏也看得到一清二楚。

“这个怪物，还真是怎么折腾都死不了，不过也好，他的这一身骨血倒是难得，能够提高修炼的天赋，运气好，还能制造出古籍上记载的那些体质来。”

他被父母救出去后，看到父母死在了自己面前，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或许他大概是真的是怪物，修炼的路上从来没有遇到什么钳制，那些当初觊觎他伤害他的人终究迎来了反噬，全部被他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神魂炼化，子嗣都沾染着永远无法去除的诅咒。

他坐在血海尸山当中，看到娘亲和父亲站在不远处。

“熠月。”

轻轻的呼唤声响起，熠月猛地睁开了眼眸，额头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了，而一只如同被神明亲吻过的手搭在他的肩膀，那一点可怜的温度顺着手指落到了他的皮肤上。

“熠月，做噩梦了？”

熠月没有说话，而是疲惫的闭上了眼。

都几千年没有做过噩梦了，没想到今天又忽然记起过去。

“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长卿拿着旁边的柴扒拉了一下火，烛光在漂亮眼眸里摇曳，慢慢的饱满鲜活起来。

熠月撑起身子看了她一眼，然后侧过身来朝着她的位置挪了一下，想了想，又伸出手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才再躺好。

“怎么忽然想听？”

“刚刚听见你喊娘亲了，说说你的亲人吧。”

“我父亲很强，性格素来大大咧咧的，而娘亲是一个很温柔很美丽的女人，但有时候也很凶，我和父亲有时候都很怕她，我有姐姐和哥哥，姐姐的性格很顽皮，天天张牙舞爪的很可爱，哥哥的话就要温和得多，却也是个小魔头，不过他很害怕姐姐，每次都老老实实的挨训和背黑锅。”

“他们都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