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梁永齐见她忽然两眼放光，显然是有了点子。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可知我是如何用四两银子买下那屋子的？”

他摇头：“不知。”

“因为我与他签了契约书，以二钱银子的利息，四两银子押金先拿钥匙入住，后续再补上二两银子拿到屋子的房契。这样先住后付的法子，是不是从未有人试过？”

她眼睛亮亮地看向梁永齐，而梁永齐在听明白她的计策后也是露出惊奇的神色。

“好点子！”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新家，梁永齐放下水桶便有些兴冲冲拉着艾玖继续讨论。

“你提前拿了屋子，他赚了利息，这样的买卖简直双赢。如果整个德永镇，乃至整个大燕国，若是都有这样先住后付的卖法，那么，大燕国将不会再有空房！整个房牙行业都将会一场地动山摇的改变！”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他为什么那么激动。

“如若能够再让步些，让买家只付一小部分钱，剩余欠款按月甚至按年，以固定利息的方式付清呢？”

梁永齐越说越兴奋，好似眼前能看到整个房产业因他这番话动荡起来。

而艾玖，则是听得整个人傻了。

不是，他的脑子转这么快的吗？现代人许多年才摸索出的房屋售卖双赢规则，他一个11岁的小屁孩仅从她几句话里就悟出来了？

他简直天生该吃经商这碗饭啊！这脑子也太利索了！

其他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纷纷朝她投来询问的眼神。

她耸耸肩，摊手，表示自己不知该怎么解释。

“不，一定还有更多可钻研之处！”

梁永齐好似任督二脉忽然被打通了一般，整个人有些疯魔了。

“他不是自以为无人能匹敌吗？他不是很自豪他的算计吗？如果我能想出一套更完整的规矩，我定能将他彻底打败，让他知道，他究竟有多么错误！”

前面的艾玖还能听懂，到后面梁永齐喃喃自语说的话她就听不懂了。

他也没跟任何人解释，翻着行囊找出艾玖带回来的笔墨纸张，开始落笔写着什么。

艾玖没理他，反而是被行囊里一包小小的油纸吸引住，她拿出来，打开，居然是她买的三两麦芽糖。

“今日天色晚了，姐姐没办法给大家做饭，大家暂且忍忍饿，明日一早我去给你们买好吃的肉包子！”

除了许游，她将麦芽糖让孩子们拿着分了。

她换过衣裳，简单拿水擦拭身子，然后又给孩子们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将被褥抱到床上去，让孩子们暂时凑合一晚。

忙完出来，梁永齐还在院子里执笔思索着，她碰了碰他的肩膀，劝道：“你便是有绝世的好想法，也得睡足了精神明日再计划啊。这天黑漆漆的，万一点子没想出来，一双眼睛倒是先熬坏了，找谁哭诉去？”

梁永齐满脸苦恼放下笔。

“你说得对，我要睡饱了养足精神，才能想通这一套法子。”

看来是真魔怔了。

唉。

艾玖也是累坏了，没心思安抚他，进了房倒头就睡。

不得不说，有床板和没床板，睡起来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

床板，YYDS！

意料不到的是，这一次，艾玖不是被自己的生物钟惊醒的，而是被门外的吵闹声惊醒的。

大清早的，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得外头有妇人大哭大闹。

艾玖见几个孩子睡得挺好，没被吵醒，默默掩上窗户，关好门，自个儿跑去凑热闹去。

“你这天杀的东西！有爹生没娘养的泼皮混蛋！难怪你媳妇早死孩子残废，老天没有直接降下天雷把你劈死，都是老天的仁慈了！你个挨千刀的烂人！”

哇，火力好猛！

艾玖本来不想出门，现在被这火力十足的骂声弄得想开门出去瞧了。

那妇人骂得厉害，也哭得厉害，嚎叫道：“老天爷啊！造孽啊！为何当家的要信了这烂人的话，全副身家丢了个干净，苍天你睁开眼睛瞧瞧吧，我老婆子快没活路了！”

门外不只有妇人的骂声，也有街坊邻居的劝解声。

“陈二婶，莫哭坏了嗓子！你明知他是这样的人，就不该信他！如今你只怕只有去了府衙敲鼓，让大老爷升堂审问，才能让他给你吐些钱出来了！”

在听到‘陈二婶’三个字时，艾玖眼皮狠狠一跳。

陈二婶？是她知道的那个陈二婶吗？

这下，她再也忍不住好奇心了，赶紧开了门露出个缝，偷偷去瞧隔壁的情形。

隔壁门前，一位半老妇人坐在地上正撒泼，哭天抢地的。

旁边站着几个邻居，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却只有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妇人去拉了那哭喊的妇人。

艾玖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

真的是她！

陈二媳妇陈二婶！她曾经偷过几次的狗食的主人！

八卦中心的主人公是认识的人，这令艾玖的八卦之魂压都压不住。

急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好想抓个人问问。

但想到自己偷过几次狗食，到底是心虚怕被认出，于是只敢在门缝里猫着。

陈二婶觉得眼睛都快肿了。

“没有用的，我昨日已经去衙门试过，他们说大老爷忙着时疫的事小案子根本没空管，我求爷爷告奶奶求着他们给我递话，结果大老爷说，我无凭无据，空口一张嘴说什么都没用，得让我自己找了证据，请了人写状纸，才能开堂审理。！”

她越说越难过，又哭喊了起来。

“你个王八羔子，烂心肝的恶人，你还我们钱来！”

艾玖听着都觉得荒唐。

百姓若是事事有证据，还要衙门做什么？衙门里养那么些个捕快衙役，不就是为了给百姓查案护一方安宁的吗？

这狗官，简直荒唐！

“姐姐，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吓艾玖好大一跳。

她拍拍胸口，回头看去，是艾乐醒了。

“嘘！”

她示意艾乐别做声，指了指门外的热闹。

陈二婶抹眼泪道：“也是我家老头子心软，毕竟祖上沾着亲戚，想着应该不会被骗，他又一直对着我家老头子诉苦，说这些年过得如何如何艰难，媳妇走了，又没钱娶个续弦，还带着一个残废儿子，说是人生无望，才央求当家的信他一回，让他挣点钱给孩子买肉吃。我真恨啊，我就应该提醒当家的注意他的，这个时节，大家饭都吃不饱，又怎会重金收这些瓜果？信了他的花言巧语，瓜果烂在手里，家里的存货又被骗了去，一个子儿都没能赚到，我们血本无归啊！苍天啊！这让我们怎么活啊！老头子的腿严重了都不舍得找个好大夫，你让我怎么回去跟他说啊！苍天啊！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