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闻九幽，身上混杂着多种力量，她可以说是月熙的女儿，也可以说不是。

月熙心头的万种感慨，都化作一声叹息。

很久以前，少疑给她暗示过小九的命运，只是那时的她，未曾放在心上。

不过……想必姬珩跟她不一样，对小九的命运早就有数。

否则也不会到现在都很平静。

注意到月熙的视线，姬珩拉着她的手略紧了紧，像是安抚。

月熙回之一笑，目光再次落到自己“女儿”身上。

来自未来的闻九幽站在原地，看了月熙好久，才终于笑了。

“以帝君你的力量，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想必护佑这世界几十万载还是没问题的，可惜……”

月熙和姬珩两人，明显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

“咕咚——”

巨大的吞咽声响起，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闻九幽脸色僵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抽，回头骂了一句:“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竟然连他们都想吃！

月熙看向她身后那团巨大的黑色圆球，总感觉这东西的外貌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这时，姬珩开口:“那是之前那些外来系统吗？”

月熙有些惊讶的看向他，后者垂眸，温声道:“看样子，它们也吸走了一部分你身上的炁之力。”

那些外来的系统，早在月熙他们来下界救人的时候，也趁机跟在他们后面去了发生动乱的源头，想找机会抢夺这个世界的控制权。

它们是外来的东西，天生不受这个世界任何限制，尤其天道还因为它们陷入混乱，要是能浑水摸鱼，对它们来说简直事半功倍。

结果谁能想到，陷入混乱的天道本能开始自我保护，开始不断吞吃它们这些外来的东西。

简直绝望。

眼瞧着外来系统跟送菜一样，一个接一个被吃掉，藏在月熙体内的炁之力便坐不住了。

炁，乃宇宙混沌。按理说比这个世界的天道要厉害到不知多少，更别提藏起来的这部分炁之力，还属于有自我意识那种。

受天道威胁的炁之力，就在天道指引堕气与其相残的时候，成功被困了一大部分进去。

月熙的神躯自是负荷不了两者相碰后如此强大的力量，因此便迅速消弭。

而姬珩则是因为火烧十一境堕气的时候被天道察觉，那时天道正在吸收堕气，本能感觉到姬珩的威胁，就下意识将他也杀了。

得亏两人是先天神明，福德深厚，就连陷入混乱的天道也被迫无意识给他们留了一线，两人才没有真的彻底消失。

不然实在太冤了。

只是被天道排斥，两人自然再不能留在这个世界。

好在世界之外还有大千宇宙，总有他们夫妻二人的容身之处，只等把这里的残局收拾完，他们也自然能离开。

现在那团形似系统的东西，正是吸收了太多的天道。

可能是负负得正，天道因此反而清明了一些，也认出闻九幽身上有未来的它。

“咕咚——”

长时间的吞吃，让天道已经形成习惯，如今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有种莫名的执着——主要表现在很想吃。

它看到月熙和姬珩，简直压抑不住本能的渴望，要不是闻见哲和闻九幽都在，它早就一口将两人给吞了。

同为天道，闻九幽看着过去的“自己”，十分恨铁不成钢，听到吞咽声就忍不住骂它。

好歹他们也是自己的父母，让以前的自己吃了父母算是怎么回事？！

了解完前因后果的月熙:“……”

她看着那团巨大的黑色丑圆球，很难将它和自己闺女联系在一起。

“呜……咦……”

黑球发出不真切的声音，如同小婴儿在学说话，咕咕唧唧了好一阵。

闻九幽挡着它，面上始终冷静:“不行，等你把肚子里的消化完再说。”

黑球又咕咕唧唧了几声，听语气像是不甘心又失落。

闻九幽却没再说什么。

见它安静下来，闻见哲抱剑的双臂终于微微松了一些，他低声问月熙:“阿姐和……你们之后，如何打算？”

天道既然已经被现在这个闻九幽牵制住，那么，中央阵法外面应该没事了。

这个世界会慢慢恢复原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月熙和姬珩两人明明已经被天道排斥，却还能出现在这里，但听闻九幽刚才那些话，闻见哲知道，自己的阿姐或许待不了太久。

区区一个中央阵法，可承载不了她和姬珩。

若不是这个未来的闻九幽出现，恐怕……他们二人早就被送到其他世界了。

月熙和姬珩对视一眼，回答道:“堕气既然已经从十一境中离开，想必封在十一境里的东西，珈蓝帝他们也能拿到手了。”

闻见哲这个后天修炼成的神明并不知道上界往事，他好奇问:“什么东西？”

“补天珠。”

回答的人，是闻九幽。

她语气有些玩味道:“我能感觉到，现在那个东西已经被这个时空的‘我’拿到手了。”

这个时空的闻九幽……自然还没有承载天道，可以说只是连接天道的一个“容器”。

不过弥补时空裂隙应该没问题。

月熙看向自己的弟弟:“等小九把时空裂隙弥补上，我们就该离开了。”

到时候这个时空的天道就会恢复正常，她和姬珩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自然要被赶出去。

闻见哲面色怅然又失落，只喃喃叫了一声:“阿姐……”

可惜，现在他们连一个拥抱都做不到。

月熙十分遗憾:“原本还想看你成亲……如今却是看不到了。”

还有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其他朋友，都没有机会再告别。

闻见哲眼角湿润，哑着嗓音:“阿姐……即使到了其他地方，也要照顾好自己。”

最好不要再管什么世界，什么众生，自私一点，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月熙轻轻点头答应:“我会的，你也是，以后照顾好自己……也记得帮阿姐和大家告别。”

“好……”

闻见哲下意识想再触碰她，却反应过来他们无法接触，只好有些颓然放下手，一眨不眨的看着月熙。

光影变动之间，阵法外面的阴云也渐渐散开，一丝光芒透过阵法映进来，一时如梦似幻。

闻九幽转过身，背对着他们默默闭上眼。

遥远的另一边，混沌天海上，属于这个时空的闻九幽同时闭上眼，很久很久后，才缓缓睁开，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催动手中的补天珠，将其投入海底。

霎时间，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