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他虽然成为了天魔的手下，可是对天魔始终无法有任何臣服感，于是没事就借着巡视的空档躲在一个清净的地方，清闲清闲。

直到有一天，他坐在树下小憩，突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砸到了他头上的大树，树枝折断后又砸到了自己。

月缓缓睁开眼睛，他已经是大妖了，这种冲击显然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而那个掉下来的人类，却是趴在他的身上惨叫了很久。

最后是月忍不住，出声喊道：“你还要在我身上趴多久？”

人类缓缓抬起了头，痛苦的脸色下，是一张精致的脸，看上去应该只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年。

少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砸到了人，一边撑起自己的身体，一边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痛了！”

此时的邪魔已经与人类势同水火，就差开战了，月并不想与人类有过多的交集，能活动身体后，就一声不响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少年却着急了：“等一下，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砸到你的，我上山采药，绳子断了，才掉了下来……”

月并不关心少年究竟是如何掉下来的，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理会少年在背后的呼唤声。

第二天，月像往常一样，来到了这个地方，想要继续躲清闲，结果还未到树下，他就发现原本自己休息的地方，坐着原来的少年。

少年依旧是做昨天那狼狈的模样，脸色也十分苍白，看上去很是虚弱。

可阳光透过大树射下来的光芒撒在少年的身上，一瞬间月感觉自己看到了神明。

少年不舒服地呢喃了几声，月这才回过了神，可他却鬼使神差上去查看少年的情况。

根据他对人类的了解，少年应该只是饿了。月知道，人类如果一直饿着，是会死的。

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清闲之地，不想让一个死人污染了它，于是月做出了一件违反邪魔常理的事情，找食物，给这个人类。

少年喝了月找来的清水和食物，慢慢恢复了精神，他笑着对月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心人！”

月一愣，随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不是人，我是邪魔？”

“邪魔……是什么？”少年不是很明白，月则是淡淡道：“邪魔，就是你们人类的敌人。”

原本以为这样说，少年会害怕，结果少年想了想，却道：“当敌人有什么好，我们要不……还是当朋友吧！”

面对有些自来熟的人类少年，月显然有些招架不住：“朋友？什么是朋友？”

少年笑得咧开了嘴：“我教你啊，当朋友，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之后几天，月和少年就在这棵树下相处了起来，少年每天都和月讲一些人类的事情，尤其是人类的朋友应该如何如何。

月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心里渐渐也开始起了变化。

等少年的伤好了之后，他对月说：“我已经几天没回家了，家里人要担心了，等我回家报个信，我再来找你玩啊！”

“你家在哪里？”月认真的问道。

少年单纯地报了一个地址，随后开始准备绳子：“我试试看能能从前面爬上去，那边的悬崖好像不太高……”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月拦腰抱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飞了起来。

他紧紧抱住了月，大叫：“啊啊啊，飞起来了啊——”

月看了一眼情绪有些失控的少年，问：“你害怕吗？”

谁知少年咽了一口口水，兴奋大喊：“好——刺——激——啊——”

月心中剧烈一动，他第一次碰到根本就不怕他的人，嘴角露出自己都不明白的笑容。

月将少年送到了他的村落附近，原本打算与少年彻底诀别，结果少年问了一句：“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

面对少年那单纯的眼睛，月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两人的交集就从悬崖下的一方小世界，变成了悬崖上的人类世界。

少年是个活泼善良的人，他很喜欢与月在一起，甚至为月起了一个人类的名字，辛月，说是他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温柔。

月不是很明白少年的脑回路，不过他也喜欢这个名字，后来他将前面的姓隐去，对外就宣称自己为月。从此以后，邪魔的四个大妖就渐渐被人类称为风花雪月。

然而千年前的故事肯定没有一个好的结局，梦境的后期就是一片混乱，月也在这片混乱中醒来。

他全身湿透，在床上喘着大气，顺便还摸了摸床边，发现床边没人，一时间很是紧张，立刻下床去找人。

天剑门已经全部修缮完毕，月在这里也住了好一段时间，对天剑门的路也很是熟悉，他走到了一处天台花园，远远看到心中之人正在训斥某人，走近一看，那被训斥的人果然是姚灿星！

姚灿星作为杰出的青年后辈，正在慢慢接过天剑门的大部分事情，可他并非齐致远与张思辰那样的天才，很多事情还是会做错，这时候姚破阳就会毫不留情对他训斥一番。

但训斥久了，连姚灿星这样的老实孩子都变成了老油条，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现在连眼睛都快闭上了！

姚破阳很是心痛，可看在对面是自己唯一的弟子，忍者把对方砍死的冲动，无奈说道：“算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你……回去吧！”

如蒙大赦，姚灿星一下子就清醒了，瞬间爬了起来，告辞、跑路。期间经过了月的身旁，还给他使了眼色。

月并不关心姚灿星，他走到姚破阳的身边，问：“你很担心？”

“也不是，就是感觉……有些无力。”姚破阳回道，“天剑门如风中残烛，我怕……”

月一把抓住了姚破阳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会陪在你身边，会一直帮着你。”

姚破阳仔细看着月，虽说月一直说他是他爱人的转世，但他没有记忆，总觉得有些变扭，于是异想天开道：“你有办法恢复我前世的记忆吗？”

月一个紧张，不过他努力稳住自己的表情：“不能，我没有那么的大的力量。”

“是吗？”姚破阳也没坚持，转头离开了天台，“回去吧，明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月却没有动，他还陷在梦里，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怪我没保护好你？”

姚破阳一愣，随即笑道：“你是说千年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有区别吗？”

“当然。”姚破阳道，“千年已过，即使我是那人的转世，但我也不再是那人，这点，请你牢牢记住。”

姚破阳说得很认真，月听得也很认真，可是月终究是邪魔，他依旧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感情。

只是用同样认真的语气回答：“你的灵魂没有变，我爱的人也没有变，虽然你不承认，不过……我爱的……永远都是你……”

姚破阳的脸瞬间红了，羞愧地离开了此地。

果然，极端纯粹的人或者邪魔，说出的情话最有冲击力。

月却没有立刻跟上，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千年前……

那时，天魔挑唆人类，使得少年为了护住他惨死在人类的刀下……

那时，他抱着少年的尸体，双眼通红，巨大的悲伤使得他差点成魔……

那时，有一个姓张的修士用灵力压住了自己，并告诉自己，少年会顺利轮回转世，自己还能与他再次相见，如果他愿意，可以让少年记得他……

那时，他犹豫了……他不想单纯的少年一次次回忆这惨烈的景象，他选择让少年失去这一世的记忆。

姓张的修士叹息一声，问：“你爱他非常，如此一来，他将不再是你的少年。”

可月却不在意：“我从未在意他人类的模样，我认的，只有的他灵魂。”

修士一惊，感叹道：“都说人间有情，可邪魔之情深却让吾汗颜……”

后来……经过千年动荡，千年的岁月，月感应到了少年灵魂的动荡……他再次走向了人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