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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的袭击，在5小时后到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不知道这5个小时里，那种使用法语的微生物，到底做了些什么？

依靠复数鞭毛的动作进行联络，每个个体得以代表成千上万可能性的算符——智商2600，看样子只需很小的群体，就能达成超越人类的创举。

「（况且…现在我面对的好像是很大的群体？）」

总之，眼前的错乱不会停止。似乎利用了非学园都市制火星登陆器里的情报，从中抽取了「让人类感到难受」的方法。

想当然耳，是为下一步的人类登陆做的准备吧？记载了「什么情况下人类会在太空感到呕吐」以及「怎么样预防和治疗恶心症状」。

根据这些情报反其道而行之，就是「它们」在做的事情。

——利用视线混乱带来的眩晕恶心，让目标的健康状况急剧下跌。

直接印入眼球的画面，从原本的紫红色变成了细密而复杂的万花筒图像，数个平面的漩涡仿佛要把人的意识拉进深渊。

如同晕3D的人连续不断看了很久的立体画面，定天车几乎要把之前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可是……

怎么做到的？

它们说过，必须要自己一动不动，才能进行交流，因为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让「方向」大幅变化。

它们也说过，自己的视网膜恰巧移动到了它们的附近，才有了利用光线交流的可能性。

『孤独的人类是弱者，你永远，永远要小心，别被看不见的微生物欺骗。』

脑海里响起了微细乙爱的话语，她对自己做出这样的提醒，因为她也知道「密着微生物」不止一种。

不同种的密着微生物，说到底它们的数目、生存力、优势、劣势、语言、能力都各不相同。

（这些家伙的数量…到底有多少？）

闭眼也没用，定天车用双手扶住身边的物体，以「确定的信息」暗示自己的身体略微恢复，压制住了呕吐感。

但问题并未解决——它们有多少个？

状况不应该是这样的，只要自己稍微动一下，「视网膜」或「眼球」的位置，就会按照不同的方向从这些微生物附近离开。

在庞大的「虚境（碎障）」范围内，自己的每个部分都会按照随机方向来运动，哪怕连续不断运动了5小时，再次出现在相同位置的概率也小到可以忽略。

那么，上当了。

它们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定天车，只是想要等到这个「人类」陷入绝望，于是就能占领有利地位。

它们并非能跟随定天车的眼球运动，也不可能预判普通物质的移动……

——数量多到能称得上星球级别？

定天车依然用微弱的声音说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们已经占领了火星的相当一部分，而火星占据了碎障的大部分。所以就算我随便走动，会遇到你们群体的概率，其实一点都不小。）」

它们真的会欺骗。

现在，不是考虑带回某种微生物的时候了，而是消灭某些危险物种。

『如何？』

就在此时，这个种类的密着微生物又开始写字。

『我们是这颗星球上——对你来说是混乱的毛线团——进化最成功的物种。我们发展出了单靠「虚境光」维生的方法，以及最优的智力。』

『当然，如若想捕食其他异种为乐，我们也能迅速消灭它们，与我们合作是最后的机会。』

改变了。这种最强微生物，说话不再停顿迟疑，语气也充满威胁。

显然，之前的状态都是装出来的——

为了装作「向学园都市求救」的另一种微生物。假扮成智商较低的物种，或许耗费了它们很大力气。

「呵。」

定天车简短一个字，就打断了它们的威胁。

「你们还不了解人类的特质。」

『？』

「你们在装作另一种微生物，说明你们知道有关学园都市的情报。想来是认为假扮成友军就能取得信任？」

不知何时，定天车已不再眩晕和恶心。他站起来，操控着眼睛里的「虚境光」。

「可是，凭什么人类要为了低等生物而出动？」

「无意中将你们带到火星的人，他们应该是这么想的吧？哪怕你们展现了远超人类的奇迹，他们也会认为——微生物算个什么？」

「地球上的人，基本上都是这样，特别是以人为中心的现代社会。我们没法到达火星，就会觉得『反正，一群微生物也不可能离开火星』。」

「为什么要帮助你们？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危险浪费经费？事先说明，我会到这里的原因，也根本不是拯救什么物种。」

『……』

「『万物有灵、蚊子除外』的我们可没那么崇高，况且你们比蚊子还要渺小？可唯有一个地方，唯有那里的人，会想要救下一群看不见的家伙。」

学园都市。唯有这里面的研究员，会脑筋错乱到想要接火星微生物来地球。

第4章 虚数能否偏移AmI

根本的目的同样不是拯救，而是做出远超外界的研究成果。

「光从实际的科学水平来看，也唯有学园都市可能达成这一点。很不巧，你们很倒霉——」

「你们只能与其他地方的人通话，从一开始，你们就了解到，自己不可能获救。」

这样的一群微生物，这样的毫无未来的存在。

却又运气极佳的，得到了最好的进化。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被救？为什么还要离开火星，离开虚境？你们的大部分力量都来自虚境，凭什么离开？」

依靠某种手段，定天车开始反击。

在方向错乱的世界，听上去是一句空话。

但那是确实、有效的反击。

「从一开始，你们的诉求就不是『被拯救』…」

「而是『防止别人被拯救』才对！」

「偶然的机会，你们遇到了幸运儿——与学园都市绑定的异种。它们真的有可能迎来拯救，但仅此而已吗？」

绝非仅此而已。

它们通过猎杀异种，得到了学园都市的情报，了解到自己仍然危险。

「我佩服你们眼中的异种，明明遭到不可战胜之敌的追杀，却仍旧保存了希望。」

「它们隐藏了自己与人类沟通的语言，使你们误以为人类语言就一种。其实就是这一点，让你们当场暴露了阴谋。」

「以往被支配的异种可能得到拯救，它们也许能获得最佳的资源，并一跃而上。并且，就在几天前——」

就在两天前，代表学园都市的飞船，真真切切的进入了虚境。

『被你识破了，是我们的失策。』

「呵。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想与我合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消灭我。」

欺骗自己，等到定天车此人「虚境化」之后，就能全力攻击以杀灭自己…应该就是这样。

『你，真的很难对付，比我们以往的竞争对手都更狡猾。』

「你们原以为这个人类会很快自我消亡吧？认为我一定会死掉，是命中注定。但是啊……」

因为定天车的反击，最强微生物遭到了减员，它们如野兽吃痛般的大叫，表现为定天车眼中的闪烁。

「你们面对的，可是『定数偏移Delimiter』啊！」

2

『可恶，竟然利用了我们告诉你的知识！不可饶恕！这点损伤才不会造成什么后果，等着我们即刻的反攻吧！！！』

它们愤怒了，由群体的运算网络做出反应，分泌出加强个体性能的物质。当然，这个过程与「普通物质」完全不同，因此迅速扩散到全体。

「的确，我利用了你们的提示，可这就是人类啊，让我来告诉你人有多聪明吧，并非依靠智商！」

定天车继续大肆攻击看不见的微生物。

因为看不见，自然不是直接对它们用定数偏移，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对虚境物质使用能力。

是光。被称为「虚境光」的异常光线。

光的独特地位，使它们逃脱了一部分虚境化。既取得了虚境的性质，又保留了外界普通光线的轮廓。

……这个提示是这群微生物给的。

「来尝尝光法师的威力吧！你们能利用虚境光，我当然也能利用！因为这是唯一处在两个世界交界点的物质啊！」

「虚境光的方向也是随机的，你们躲无可躲吧？！被我加强过的光线，就这样消灭吧！」

射进定天车眼中的虚境光，在一瞬间被篡改了能量，并以改变后的状态，反射在狡诈之徒的身上。

「你们不是利用光生存吗？不如我就这样加强光线把你们喂饱吧！当个饱死鬼，这就是属于人类的善意啦！」

『你，你疯了！！！』

每一束光线，都能烧死千万数量级别的它们。虽说数目庞大，但在经过剧烈减员后，它们的网络里已经溢出了代表恐惧的物质。

『这样子你就连其他异种也一起杀死了！！！这样你绝对逃不出这里的！！！还有几天就会死！！！最后活下来的一定还是我们！！！哈哈哈哈哈——因为我们的数量最多啊！！！』

「那又如何？就是因为你们最多，所以死掉最多的也是你们吧？」

定天车的嘴角勾起一个即将溶化的笑容。

「太天真了。事到如今，还认为我会有求于你们吗？和生存效率大于一切的微生物不同，真正支撑人类的可是情感与尊严！」

『难道！不，不可能，虽说虚境光是唯一的突破口，但你不可能掌握它的性质。对你来说虚境光只是乱码而已！』

「什么啦～你也太小看我的能力了。」

「——根本不需要掌握『虚境光』的性质，只需要属于『普通光』的那部分，我就能使用能力啦！」

这就是定数偏移。

「而且，现在的我足以用光线炸掉这颗星球！炸掉它之后，就没有眼前的混乱来干扰我，你以为…我真的没有本事走出去吗？！」

『不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有这种手段，你应该立刻就炸掉火星！一定是在骗人！！！』

「（可悲的家伙…恐惧到深处，竟然只能冒出来『人』的自称…）」

定天车小声的说着，当然敌人并听不到。

「的确。我并不想炸掉火星…因为和某人的约定。」

『为，为这种理由？！』

「这种理由怎么了？我们约定好，未来会第一个踏上火星，因为虚境化，这点还没做到。我们约定好，将火星变成『盖亚』，约定好一起走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什，什么？你到底把我们无视到什么程度？！』

「啊，大概就是——」

「连『爱』都做不到的，没有灵魂的躯壳吧。」

『开什么玩笑！噫哑哑哑哑哑——！！！』

字幕变成了诡异的尖叫，虽然听不到，却也能感受到对方入髓的极端情绪。

『决定了，要立刻在这里消灭你！！！』

『别忘了，你的飞船和你一样，与虚境缠绕着！飞船的细部结构都暴露在我们眼下！！！』

『只要聚焦光线，破坏掉飞船的密闭性，人类就无法生存！！！』

「是啊。」

「可惜，我早就不当人了。」

3

『我们…是…另一种…生命。』

这次是「听觉」，是另一个体系的微生物，异种。利用「虚境电波」规律的刺激听细胞，在定天车耳中说话。

『可以直接…说话…我们能…感受到震动…但要注意…保持不动。』

「又来？这次是要干什么？」

『你成功的…破坏了…驭光者…的包围圈…我们…得以联系你。驭光者…是它们的代号…它们袭击了我们…』

「不，我不想知道这些。只是好奇，在旁边观察了人类的行为，看到同为微生物被暴躁对待之后——是什么给了你们勇气？」

另一种微生命体，更为低等，以至于对定天车毫无威胁。相反，却可以被无差别的杀伤。

『它们…不是同类…！』

『我们…来自学园都市…得到了更多…人类的情报…我们知道…人是一种诡计多端、为利驱动…的生命…』

『但这只是…局部。』

「？」

『坏手段…人类用这个…来对敌人…但你们在…另一个方面…对友人…』

这句话很不完整。基本上这些微生物还没能理解敌与友。

但是——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它们的宣言。

『微细…乙爱…我们记得她…为了记住她…尽量避免…个体的变异…』

为了记住某人，放弃了进化。

『我们…得不出原因…这么做…我们不知道…』

不完整的语句又开始了。微小的生命陷入了巨大的动摇。

『微细乙爱…这不代表拯救…而代表…』

弱者，发出了比最强微生物更直接的宣言。

『…温暖？』

「这是你们和那人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定天车不断的释放光线，扫除着四处的微生物。

『没有关系…对不起…但我们…别无他选…』

『想要…回到…那边…试图…看见…朋友…』

「哎呀，还真是没有办法。」

来不及了，飞船开始发出剧烈的呲呲声，想来是内部电路已被烧坏。

少年停止了光线的释放，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

「就认可你们，作为『人类』吧。」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

并非因为这两人的什么感情和约定。仅仅是各自不同的羁绊，催生了互相间纯利益的绑定。

这样就好。

如果人类都是这样，就算完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