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太冷，穿的又厚，身上的棉袄吸水之后更重。

要是不能尽快把李川救上来，等他没力气了就会沉下去，到时候河面结冰根本就不知道李川会被冲到什么地方去。

那时想要救人就真是难如登天了。

姜右右赶紧让河边那些被吓坏的小孩回去通知大人，自己则在路边找了根相对较粗的棍子向河里走去。

这李鸣也是病急乱投医，找了根手指粗的树枝就想拉人上来。

“快让开，你这树枝能拉的上来？”

姜右右赶紧扒开李鸣，自己趴在冰面，让李鸣在一旁注意，只要李川抓住了木棍，两人就一起使劲拉他上来。

“小川，快，快抓住啊！”

这个时候，姜右右明显发现李川的动作有些迟缓了，或许是水里太冷身体被冻僵了。

怎么办？此时想要让他自己抓住木棍显然不行了。

“姐，我来。”

不知道啥时候姜左左已经站在了他们旁边，只见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留下一件里面的背心，脱下棉裤，穿着姜右右给他做的短裤。

原地蹦了几下就准备下水救人。

“左左……”

姜右右有些迟疑，对于救人她也是认真的，可要是为了救别人而搭上姜左左，她不愿意。

“姐，放心，我会浮水。”说完迅速将裤子和衣袖绑起来，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头让李鸣拉着，就慢慢下了水向李川挪过去。

此时的李川一沉一浮不停的吞咽河水，还好他会浮水，不然也坚持不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沉下去。

“左左，从他身后去。”

姜右右知道人一旦溺水，脑子是没有意识的，身体会不由自主紧紧抱住靠近自己的东西以求自救，所以救人的时候一定要从背后去。

姜左左也很快到了李川的身边，从身后用手肘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向后拖。

“快拉！”姜右右大声喊。

李鸣迅速反应，和姜右右使劲将两人往岸上拉。

就在这时，身后一双大手伸过来，一把抓住用衣服做的简易绳帮着一起拉，也幸好刘奶奶针线活好，做的衣服结实才能承受住这样的拉扯。

几人齐力，人很快救了上来。

好几个大人轰地一下围了上来，哭喊的声音瞬间充斥在这结冰的河道里，姜右右根本来不及看清都有哪些人。

在姜左左上岸的一瞬间，她就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袄披在他的身上，“走，我们快回去穿衣服。”

姜右右顾不上其他人了，既然人已经救上来了，剩下的事也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她现在在乎的只有一个人。

回到家里，姜左左身体已经抖如筛糠，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姜右右心疼的不得了。

姜右右看见他这样，没来由的有些生气，“姜左左。”

“姐……姐，怎……怎么……了？”

看吧，说话都说不顺溜了。

她又气又心酸，心里还隐隐觉得骄傲，可更多的是难受。

“你说说你，做这种事你也不先和我商量，那么危险，你要是有个好歹……”

姜左左裹着被子看着暴跳如雷的姐姐，忽然就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姜右右更气了。

“姐，那种情况你说要是再迟一点，李川可能就沉下去被冲走了，救人要紧嘛，我也没想那么多。”

姜右右没说话了，道理是这个道理，说她自私也好，见死不救也罢，她不想自己弟弟不顾自己安危去救人。

“姐……你忘了，我现在跟着师傅学功夫呢，不过我下次一定和你先商量，你同意了我再去好不好……”

姜右右闻言眼睛一瞪，“还有下次？！”

不行，这件事得好好给他说说，她是讲道理的人，一定能说服他！

她坐到炕上，开口道：“我给你说……”

“姐，我知道我今天冲动了，可人命关天，你说你都不愿意我有危险，可李川要是死了，你说他家里人会多难受啊。”

“而且，我不是做了准备嘛。”姜左左笑着道。

他身体的温度回升了些，脸色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了，姜右右的神色也稍稍缓和。

看来等会得去刘大夫那里拿点药预防一下才行。

还有，他说的准备？什么准备？一条裤子，一件衣服也算是有准备？

姜右右气的不想和他说话了，双手抱在胸前，只用后脑勺对着姜左左表示自己内心的不满。

今天毕竟是年三十，大好的日子，和气才是关键，不宜吵架。

面对姐姐的担心，姜左左心里很欣慰也有愧疚，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坚定。

他今天做这件事也有自己的考虑，换个人或许他也会救，可不会这么不顾自身安危义无反顾。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落水的人，那是大队长家的小儿子。

姐弟俩现在生活虽平静无忧，可也存在很多隐患，村长虽然对他们也多有关照，可也不会完全庇护他们。

今天他救了大队长家的小儿子，不管李川之后的情况怎么样，大队长都必须承他这个情。

这样他们姐弟俩以后的生活又多了一层保障。

姜右右起身去了厨房，拿出两大块姜来洗干净，拍碎，又放了几个葱头进去，加上满满一大锅水——熬姜汤！

她瞪着灶膛里的火苗咬牙阴笑，姜左左不听话，那就准备承受来自她的报复吧！

他今天要是不把这一锅姜汤给喝完，哼哼……

*

此时村子里刘家二房，屋里院子里都挤满了人。

闹哄哄的场面里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呜呜呜……”

“莫哭了！哭的人心头烦得很！”

“你还说！都怪你！我说外面天冷不要他们到处跑，你还说男娃儿天天窝在屋里会有啥出息，现在好了？！舒服了？”女人边哭边握着拳头使劲捶身边的男人。

“哎呀……”男人无奈叹气，抬手想要将人退开，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

这时屋里有人出来了，男人连忙上前，“刘大夫？咋样了？川子有没有啥问题？”

“大队长，幸好及时救上来了，要是再晚一点，小川就危险了。

放心吧，刚刚上来我就给他做了抢救，呛得水也吐出来了，就是孩子被吓得不轻。

晚上可能会发烧。”

说完又递给大队长几个小纸包，“这是药，晚上他要是开始发烧你就给他吃一包，反复发烧也记得要隔四个小时以上才能再吃。”

旁边的女人一把接过药，哭着对刘千林表示感谢。

刘千林笑了笑，“刘大姐，治病救人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你最该感谢的人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