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日半夜，送外卖的路上，陆展鹏刚送完一单，下楼之后看到有个人影，穿着兜帽衣，看不清脸，站在他的电动车边上。

陆展鹏吓了一跳，旋即大怒，以为是小偷。

丢外卖，甚至丢车都不是第一次了。

“干什么你！”

陆展鹏大吼一声。一是给自己壮胆，二是想着能不能把对方吓走。

现在的贼啊，可没有做贼心虚的观念。暗偷不成改明抢，陆展鹏可不想被人捅一刀子。

没想到阴影一动不动。

看似气势汹汹的陆展鹏就僵住了。站在原地显得尴尬。

陆展鹏吞了口唾沫，眼珠子四下打转，想捡个板砖增加安全感。

然而路灯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正犹豫着要不要战略性撤退，兜帽人开口了。

“陆展鹏？”

陆展鹏一愣，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是谁？”

他也不说是或者不是，而是反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想赚大钱就跟我走。”

兜帽人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速度不快也不慢。

一个陌生人，藏头露尾，三更半夜，正常情况下，正常人会跟着走吗？

然而。

此时陆展鹏脑子里只有三个字：“赚大钱”。

离婚丢到工作之后，获得“自由”的陆展鹏花钱变得大手大脚，没人管，没人唠叨，几个月花完了账户上那点钱。

加上职业特殊，朋友本来就好，更不要说肯借钱的朋友。接下来的日子，陆展鹏穷困潦倒，甚至想过一走了之。

这个时候，陆展鹏心想：这个神秘人想干什么？

谋财害命？

财他陆展鹏没有，威信余额百十块钱，还要撑到发工资的日子。

命他倒是有一条，但这样浑浑噩噩活着有什么意思吗？

所以陆展鹏决定搏一搏。

咬了咬牙，他跟着兜帽人上了样小轿车，兜帽人扔过来一个黑布头套让他套上。

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陆展鹏懒得多问，乖乖套上头套。

大概十几分钟。

车子停下，神秘人告诉陆展鹏可以拿下头套下车。

陆展鹏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仓库。

神秘人把他带进一座冷藏库。

不锈钢架上躺着一具女尸。

陆展鹏在殡仪馆工作数年，处理过数以万计的遗体，见到尸体，他只感到亲切。

是的，他认为活人比死人难打交道多了。

神秘人把一沓红钞放在桌子上。

“想要吗？”

“需要我做什么？”

陆展鹏问。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人一旦下定了决心，有些事情就很容易接受。

“帮这位漂亮的姑娘恢复成死之前的状态。”

“没问题。我以前就是做这个的。”

“我说的不是在殡仪馆做的粗糙活，而是让她看起来像个活人。”

“我需要工具。”

陆展鹏说，“越精细的妆容需要用到越好的工具和材料。”

神秘人指着下方一个箱子。

陆展鹏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化妆工具，全是最好的。有些和普通的化妆工具一样，有些则是一般人化妆绝对不会用得上的东西，比如用于缝皮的手术用缝针，用于填补血肉缺失的填充物。

“我没问题了。”

检查了一下箱子之后，陆展鹏说。他的目光落在神秘人手中的钞票上。

“那就开始工作吧。”

神秘人说，“至于酬劳，让我看看你的手上功夫有没有生疏，毕竟好几年没碰了不是吗？”

陆展鹏确实生疏了，比预计的时间多花了一个多小时。

但总算完成了。

望着不锈钢床上宛如精致睡美人，而不是一具尸体的女人。

他笑了。

笑得十分灿烂的同时，眼泪控制不住哗啦啦流下来。

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去送外卖。

他很后悔，后悔不曾珍惜那些看似平常，在失去后才知道珍贵的东西。

回不去了。

陆展鹏对着角落的摄像头挥挥手。

过了一会儿，神秘人进入冷藏库，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我很满意。”

神秘人把那沓钞票丢给陆展鹏，“以后每个月至少有一次或更多这样的活，每次一万，做不做？”

感受着手上钞票的重量和温度，陆展鹏毫不犹豫道：“做！”

然后陆展鹏再次套上头套送走。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陆展鹏哭丧着脸说：“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他用尸体运毒，我以为他就是一个有特殊癖好的有钱人，我是真没想到啊。”

“特殊癖好……”

沈墨突然想到，“成方圆？”

陆展鹏惊讶道：“他也栽了？”

沈墨道：“看来你知道。为什么没举报他。”

陆展鹏眼珠滴溜溜转。

沈墨冷笑，猜测道：“你敲诈他？呵呵，他落网了，你否认也没用。 ”

陆展鹏终于点头：“是。”

越来越刑了。

“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之后其他民警做笔录的时候说明白一点，算你自首情节和举报有功。”

“谢谢，谢谢沈警官。”

陆展鹏忙不迭道。

沈墨问道：“你和那个神秘人接触过程中，有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想了想，陆展鹏道：“他的声音怪怪的，像用了变声器，走路姿势有点别扭，应该是穿了增高鞋垫。我觉得‘他’应该是‘她’，一个女的。”

沈墨铐上陆展鹏，抓回局里关着。

沈墨、蒋清和张晟在办公室碰头，开了个简单的会议。

“我看了神秘人找上陆展鹏的那个小区的摄像头，在那个时间段确实拍到了一辆黑色轿车，明显的套牌车，离开失去后失去了踪迹。”

蒋清在星城地图上画了个圈，“陆展鹏说的仓库大致在这个区域，排查需要一点时间。”

沈墨提醒：“仓库里有冷库。”

蒋清点头：“有冷库的仓库，范围又缩小了一点，可能又接近神秘人一点，也可能一无所获。”

神秘人非常谨慎。因此用自己名字买下仓库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便找到仓库，大概也是指引向另一条新的线索。

但是怎么说呢，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

不管怎样，得查。

沈墨问：“多久出结果？”

“明天吧。”

蒋清说，“具体时间取决于能够抽调几个作战小队。”

“嗯。”